“鎮上三九街往東,共損毀了二十七間鋪子,神仙觀也塌了一半,鐘家那邊來信說,他們會将神仙觀重新修繕起來,已經動工了,這東邊的損失還好,就是鎮子南邊有點難辦,鎮子南邊全是百姓住宅,現今四成都損毀了,百姓的安置是個問題。”陸則松将自己這段時間整理出來的消息彙報給張承陽:“再加上前幾日冒出來的紅線,鎮上又多了一批傷員,原先我們拿到的那些善款已經不夠了。”
張承陽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冊子,複又問道:“若是要将傷者醫好還需多少銀錢?”
“若是普通的傷藥,一貼要五文錢,三日一換,最少也需換三次才可停藥,若是傷了肺腑………那就沒有準頭了。”喬惜木開口道:“如今傷者已過百人,老弱婦孺皆在其列,恐怕開銷不小。”
喬惜木說完看了眼被砸出了幾個大洞的青石闆路說:“而且當務之急是需要将鎮上的路都修繕出來,不然車進不來,不好運草藥石料。”
陸則松點頭道:“喬小姐說得對,這确實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
張承陽聽了兩人的話沉吟片刻,轉身說:“我們先去庫房看看吧,看看還有多少存糧。”說完就率先往前走了。
“大人是怕庫房裡的存糧不夠負擔這些百姓嗎?”陸則松跟在張承陽身後道:“這倒不是什麼大事,隻要省着些總是夠的。”
“不是。”張承陽解釋說:“已經開春了,等過幾天天氣暖和起來田裡就該下種了,本來鎮上家家戶戶應該都是有存糧和種子的,現在鎮上百姓房子被毀,那些糧食說不定也沒了,要是今年春耕不及時,荒田一多,又沒存糧,肯會出大事的,得先看看糧食夠不夠,我再寫了文書往上報,求上面減免一下雙溪鎮的賦稅。”
陸則松這才恍然,立馬附和:“對對對,确實是這麼個道理,大人心細如發,思慮周全下官佩服。”
張承陽這番話,喬惜木也是沒想到的,依照張承陽平日裡的表現,居然能想到這一層,不由得讓喬惜木對他有幾分刮目相看。
張承陽現在還是沒有适應被别人奉承,聽見陸則松這樣說,本來還嚴肅的人頓時就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謙虛說:“沒有沒有,我以前也是個莊稼漢,下地下多了,地裡的事也就清楚一些,我老家就是春耕的時候發了一場洪澇,種子全被淹死了,縣令上報不及時才鬧了災荒,如今設身處地,自然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慘劇。”
喬惜木回憶了一下說:“又要果腹又要耕種,存糧肯定是不夠的,農家糧食金貴,就算房屋損毀各家也會回去撿的,大家派人去記一下各家能找回來多少,到時候我們再往上添補可能還能勉強維持一下。”
“這個辦法好。”張承陽立馬停下轉身:“我這就吩咐下去。”
“大人,我去說就好。”陸則松将人攔住道:“您先和喬娘子去庫房那邊,就算要填補也須得有個數才是。”
“好。”張承陽答應下來,立馬和陸則松兵分兩路。
張承陽和喬惜木到了庫房,張承陽負責搬運盤點,喬惜木負責登記輕點,可是等清點完上面的存糧,張承陽把上面的糧食一搬開,瞬間愣住了,喬惜木見他呆楞在那裡也不說話,走上前問:“怎麼了?”
低頭一看,裝糧食的麻袋外面已經起了黑色的一層黴,喬惜木皺眉打開麻袋,裡面的存着的稻谷已經全部發黴了,張承陽搬開這一圈的麻袋,全是一樣的狀況,再往下找,張承陽這才看見庫房的的牆面裂了一條半人高的縫,有水順着這條縫流了進來,庫房裡大半的存糧全都遭了殃。
喬惜木跑去外面看了一下,回來之後說:“外面刮了一層千歲藤的樹皮。”
張承陽頓時頹然下來,懊惱的蹲下身抱住了腦袋:“怪我,隻看得見那些看得見的地方,忘了讓人查查看不見的地方,糧倉這麼重要的地方都給遺漏了。”
喬惜木看着張承陽突然就縮成了一團,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可是一轉頭看到滿屋子的糧食,覺得還是要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于是走過去蹲下身來,放柔了語氣寬慰他說:“這不是大人的錯,畢竟誰能想到呢,大人,咱們後悔愧疚的事先放一放,整個雙溪鎮的百姓可都還指着您拿主意呢,您看為今之計,咱們是不是應當先解決眼下的事情,先把能用的找出來移走,免得放在一起放壞了,剩下的再想辦法。”
“對。”張承陽深吸了一口,抹了一把臉,振作道:“喬娘子說的對,我們先把能做的事情先做了,剩下的再想辦法就是。”
“不如我給你個辦法。”張承陽話音才落,樂蒼蒼就從虛空中顯了形。
喬惜木和張承陽都沒想到樂蒼蒼會在這裡,瞬間緊張起來,張承陽護在喬惜木身前問說:“你怎麼會在這裡?”喬惜木撥開張承陽擋在前面的手上前一步問說:“不知道樂娘子說的辦法是什麼?”
樂蒼蒼看了兩人一眼,指尖随意一動就劃開了一袋稻谷,裡面發黴的稻谷瞬間傾瀉而出落了一地,就算是壞了的稻谷張承陽看了也心疼,剛想上去接着就被喬惜木扯着袖子拉了回來,喬惜木一動不動的盯着樂蒼蒼,隻見樂蒼蒼伸出手接了一把米在手心上用力握緊,隻見樂蒼蒼指縫中散開幾縷輕煙,待樂蒼蒼再将掌心松開,原本還發黑的稻谷已經變成新鮮飽滿的樣子。
張承陽眼前一亮,雙眸中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喬惜木瞬間就猜到了樂蒼蒼的目的:“你還是想要張大人的血?”
“沒錯。”樂蒼蒼眸光轉到已經呆愣了的張承陽臉上,把手中的稻谷往他眼前送了送:“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了。”
說起來,這已經是樂蒼蒼是第三次糾纏了,于是喬惜木問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問題:“你為什麼非要張大人的血不可呢?别人的不行嗎?”
“不行。”樂蒼蒼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看着張承陽說:“怎麼樣?願不願意,兩碗血,我幫你,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事了。”
張承陽盯着樂蒼蒼手裡的稻谷,剛想開口,就聽到喬惜木問說:“既然你可以,那方公子是不是也可以?”
“呵。”喬惜木嗤笑一聲,手一松,稻谷便從她的手中落了下來,絲絲縷縷的煙霧從稻谷中溢出鑽回樂蒼蒼的掌心,原本還新鮮飽滿的稻谷瞬間幹癟變黑變回了它們本來的樣子:“他可沒有這個本事,就算有,修道之人插手凡塵俗事是會沾因果的,因果太多不利修行,他那個廢物可沒有這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