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喜雨帶了林娘子和丫鬟錦兒出逃,錢财花得極快,原是這林娘子身子比她還不好,走幾段路便累的直喘息,于是用于馬車的銀子極多。
宋喜雨有點理解雷橫看自己時候的樣子了。
錦兒擺弄着宋喜雨腰間的劍,“此劍十分輕薄又無比尖利,是個給女子使用的趁手武器。”
這把劍是雷橫按照她的要求給她鍛造的,用的是上好的鐵,也下了很多功夫。雷橫本是鐵匠出身,早年曾開設賭坊,後來才在郓城縣中任督頭一職。
錦兒了無章法地揮舞着手中的劍,模仿話本子裡的大俠,笑道:“若是給每位女子都配一把帶在身邊,自小再教她們些武藝,像姑……公子這般,世道會好些嗎?”
宋喜雨任由她玩鬧,自己去河邊捧了清水洗臉,“我也不會什麼武藝,在家中是個文武都不行的廢物。”
水波蕩漾着,身後有綽綽黑影在水中扭曲着。宋喜雨警覺地起身回頭,手腳還有些發軟,在下一秒就被打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着啜泣聲才悠悠醒來。
雙手已經恢複了知覺,正被綁在後面的一個柱子上,她、林娘子、錦兒三人背靠着竹子圍坐在地上,雙腳上被捆了繩索,整個人動彈不得。
一個老婦人見她們全部醒了,将口中的瓜子皮一吐,走了過來。
她眼角的皺紋如同細密的蛛網,那眼珠一轉,狡黠又無情,讓人覺得她在打量什麼貨物一般。一頭斑白的發髻緊緊束起,皮膚蠟黃,布滿了斑點,臉頰上有課碩大的黑痣。
隻聽得路過的人喚她茶館王婆或者王幹娘。
林娘子溫聲細語地小心問道:“這位大姐,不知這裡是何處啊?”
王婆不屑地笑笑,語調拉得老長:“這裡啊,是陽谷縣,這茶館是我的營生,偶爾啊,還給人做媒。”
随後,她用粗糙的手指擡起三個人的臉看了看,得意地哼了一聲:“兩個俊娘子,一個俏小生,都能買個好價錢。”
陽谷縣?
這是給她們幹哪兒去了,天殺的人販子。
錦兒還在哭個不停,她是醒得最早的,早在麻袋裡就被憋醒了,親耳聽到将她們打暈的人将她們送給了這個王婆。
林娘子一聽這話,連忙道:“望王幹娘行個好,不要賣我們三人,需要多少銀兩我們給您便是。”
王婆一聽“銀兩”,眉眼間有所松動,但眼眸又掃過她們的衣裳,啐了一口:
“穿得破破爛爛,能有什麼銀子,能有買人的貴人給的多嗎!”
她轉到宋喜雨面前,踢了踢她的腿,“也就這個看着像個有錢人家的小公子。”
宋喜雨快速思考着,陽谷縣,王婆……
街上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人群擁擠在一起,王婆也扔下她們湊進人堆中看熱鬧。隐約能聽着有人說什麼“打虎英雄”、“在景陽岡上打死一隻大蟲”、“縣太爺給了賞和官職”……
宋喜雨抻着脖子望去,果然在人群中,有一人在馬上意氣風發,是個又高又壯的男人,人群中極其紮眼。
他面龐剛毅,濃眉如劍,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鼻梁挺直,嘴唇緊抿,下巴線條分明,顯得英氣逼人。皮膚因常年風吹日曬而略顯粗糙,一頭短發烏黑濃密,不加雕飾卻自然灑脫。身着短打衣衫,肌肉在緊身衣物下若隐若現,叫人看了無不相信這便是打死老虎的英雄。
“武松兄弟!武松兄弟!”
宋喜雨扯着嗓子大叫,長時間未飲水,嗓子很快便破音了。
但敲鑼聲和人聲太大了,那馬上的壯士什麼也未曾聽到。别說是被綁在茶館角落的宋喜雨,就連他親哥哥武大郎在後面挑着擔邊喊邊追都未曾追上。
人太多了,他的身材又十分矮小,堪堪過那馬膝。
“一母同胞,一個是龍,一個是蟲!”人群中嬉笑聲響起。
錦兒慌張極了,她兒時就是被人從家中偷出來買給别人當了奴婢,幸得遇見的林沖林娘子二人心地善良,對她不錯。如今到了這刻薄的王婆手中,怕是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