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雨心中如同打鼓一樣，後背出了一身冷汗，但還要堅持着基本的體面。

婦人向孩子招手，“寶貝，快回來，咱不要那書包，回頭媽媽給你去商場專櫃買好的。”随後，她轉頭對着男人撒嬌。

“老公，可以買吧？”

宋總拍了拍她帶滿珠光寶氣的飾品的手，眼中是帶着安撫的暖意，“剛談成了兩個大型建築項目，随便買。”

随後，他轉向宋喜雨，嘴角的弧度消失，“松手，把你的書包給你妹妹，一個小東西值得你這麼小氣嗎！”

他的聲音像訓練犬類的哨響，這麼多年，宋喜雨已經摸透了什麼聲調她應該立刻停止自己的一切去服從了。于是她順從地松開手，書包掉入小女孩手中，女孩拿起來把玩了一會兒，就覺得顔色單一還灰撲撲的，又醜又無趣，于是扔到了地上用來踮腳。漂亮的小瑪麗珍皮鞋在上面踩出灰黑色的印子。

婦人面上帶着些抱歉的神色：“抱歉啊，喜雨，我讓保姆去給你買一個一模一樣的。”

“不用。”宋喜雨輕笑，盡可能地讓自己的笑看起來是溫暖和善、沒有攻擊力的，“客氣了......母親。”

宋總聽了這話，面上的陰霾似乎淡去了些，沒再繼續計較什麼，讓大家開始吃飯了。一頓飯下來，謹遵她被要求的夾菜距離、吃飯速度、食塊大小之類的“餐桌禮儀”，宋喜雨感覺就像拿些貴得不得了的菜葉子塞了塞牙縫，其中還要客氣又老套地回應着每一個親戚的問話。

其實這些其餘的親戚對她來說，都比較好搞定。唯一棘手的，是她的父親、新的母親，還有小小年紀就無比霸道的妹妹。

酒席中途，宋喜雨在洗手間透氣。用着這個借口，暫時逃離那讓她喘不過氣的家族聚餐。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思緒防空，手指卻不由自主輕輕搓弄自己的短發。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對面男洗手間似乎傳來自己父親的聲音——沉穩、低啞、不容拒絕。

“王大師，明天有空去一趟現場嗎，看一下風水布局。”

“對，我包的兩個都是你之前算過的周邊布局好的。”

“對了，下個周是我小女兒的四歲生日，我想給她請個符。”

“......”

聲音漸行漸遠。宋喜雨數不清自己裝模作樣地在這裡洗了第幾遍手了，手心的皮膚有些發癢發痛，她輕輕用指甲剮蹭着，看着發紅的地方不斷蔓延。

像是抓了一把火。

終于吃完了飯，一整個下午已經把她的所有能量都吸走，宋喜雨笑着跟所有人告别。回學校的路上，路過一家她常常光顧的甜品店。門店上貼着一些紅火的廣告标語——元旦進店購買全場八八折。

走進去後，她挑了一個小蛋糕，報了自己的會員卡卡号。結賬時，穿着可愛圍裙的結賬員對她說：“今天是您的生日，再打九折。祝您生日快樂！”

“謝謝，元旦快樂。”宋喜雨接過被包好的蛋糕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