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紅彤彤的喜服,外面似乎已是黃昏了。屋内燭火晃動,依稀帶來些光影。
她坐在床榻上,腿上劇痛提醒她無法逃脫。外面哄鬧勸酒,聲聲砸在她心上。雙手被捆在身前,身子顫抖,一點響動都讓她心慌。
蓋頭遮住視線,她隻能聽外界動靜。桃花山衆人笑鬧聲、桌椅碗筷碰撞聲不斷。
身下床鋪硬得硌背,内心煎熬遠超身體不适。她豎起耳朵,想捕捉希望,卻隻有喧鬧。一陣寒風灌進屋内,撩起蓋頭一角,光線刺入她的眼睛,她試圖看清四周環境,但蓋頭很快就又落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越靠越近,有人邁進了屋子。
宋喜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每一下腳步聲都似重錘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小霸王周通的樣貌。
來人站定在她身前,屋内瞬間安靜下來,隻有她急促的呼吸聲。
下一秒,傳來些細細簌簌的聲響,她的一隻手被提起,捆住雙腕的繩子也在瞬間松散。
那人似乎剛要說些什麼,宋喜雨蓋頭也來不急自己掀開,迅速擡起那隻手抽出發髻上沉甸甸的簪子,抵在他腹上。嘶啞的嗓子威脅道:“敢碰我,鳥就别要了。”
對方見了她的動作,似乎震怒起來。
“啊?你這撮鳥!灑家分明是好心救你!你竟如此恩将仇報!”
宋喜雨一愣,這聲音雖粗犷,卻莫名帶着幾分沉穩,不似周通那厮的扭斜。
蓋頭被猛地扯開,扔在地上。宋喜雨被突如起來的光線刺痛雙目,微微皺起眉毛,卻見那人兩道濃眉好似倒豎的利劍,黑且濃密,斜斜插入鬓角。眉下一雙圓目炯炯有神。
身着皂布直裰,腰系絨縧,模樣甚是威武。
那粗壯的脖頸上,挎着一串黑乎乎的佛珠。
宋喜雨瞪大雙眼。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醉了酒的周通跌跌撞撞跑了進來。見那人背影,便無奈道:“哎呦,魯達哥哥,你怎的又來了?”
魯智深直起身子看向他,身上的佛珠随着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前陣子你逼婚劉太公小女,灑家才将你大揍一頓。這才幾日,你便又強搶民女!”
說罷,他一腳踢翻放着交杯酒的桌台。吓得周通連忙解釋:“哥哥,娘子是真心嫁我的!”邊說還邊來到床前,想要拉住宋喜雨的手。
宋喜雨拿起簪子就往他身上戳,周通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痛得直接蹲下,淚汪汪的看着她:
“娘子,我們是高人所算的天定姻緣啊!”
“去你的!”魯智深嗤之以鼻,指着宋喜雨的臉道:“她若真心嫁你,會滿面傷痕,被捆住雙手嗎!你怕是連人家的生辰八字也不知,便将人綁來了。”
李忠聽見裡面的聲響,忙不疊趕了過來,見魯智深在此,又看到周通在地上捂着大腿打滾,心中立刻明白二三。
“魯達哥哥,來了為了不找人說與我,好帶你吃酒席啊。”
“灑家吃個屁的酒席,你這殺才兄弟,幾次三番逼婚民女,簡直該死!”他的雙眸圓睜,黑亮的瞳仁裡閃爍着灼灼光芒,滿是嫉惡如仇的熾熱勁兒。
李忠幹笑道:“是我兄弟不懂事,惹了哥哥生氣,我這就命人将姑娘送走。”
随後,他看向宋喜雨道:“小撮鳥,你是哪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