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木桌上擺滿酒肉,香氣撲鼻,大碗酒水清冽。喽喽端菜倒酒,對面的吳用看着宋喜雨逐漸滿上的酒杯,莫名道了一句:“既有腿傷,姑娘還是别喝了吧。”
宋喜雨不服,聽完這句話當即端起酒杯痛飲一口,又重重地将酒杯放回桌子上,震得他杯中的酒面一晃,差點灑出來。
魯智深撕咬下一塊肉,邊嚼邊說,“害!你這軍師,事兒真多。小撮鳥都沒說什麼!”
“而且——”他吞了一口茶水繼續道,“你可别小瞧她,她啊,以為灑家是周通,上手就要抓......”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因為咳得太過刻意,很快,宋喜雨的耳朵都紅了。
吳用似乎覺得他言語粗魯,邊飲酒邊微微搖頭。
魯智深十分敞亮,“哎呀!灑家的意思是你做的好!”說着又看向林沖,見林沖隻是扒拉着碗裡的飯,又撕下幾片碩大的肉放入他的碗中,“灑家幾日前路過桃花山,得知那周通要強娶民女,才教訓過一次,未曾想,這流氓死性不改。對付這種人,就應當剁了那孽根!”
林沖“嗤”地笑了出來,“兄弟,你定能與那宋公子交好。我夫人偷偷告訴我,宋公子救她時,活活劁了那高衙内。”
“啊?”魯智深圓溜溜的眼睛快要瞪出來,嘴裡的肉也噴出幾粒在木桌上。
這回輪到吳用被酒水嗆着了,将本正對着宋喜雨的頭側到一邊,用袖口輕輕擦拭嘴角。
他可從沒聽林教頭說過此事。
魯智深突然笑了出來,胸前的肌肉随着笑聲微微震動,與林沖碰杯,“灑家非要見見此人不可!”
這一頓飯吃下來,氣氛詭異地不得了,主要都建立在林沖和魯智深的交談上,兩人聊天聊地,聊了從前任職的事,又聊來世道何等崎岖不公,聊到那宋公子何等英明神武,又聊到大宋如今叫高俅、蔡京此等奸臣當道,簡直是民不聊生......
楊志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說話,隻是單純地吃肉飲酒。與魯智深不同,他吃得迅速又安靜,幾乎讓人快要忘記了他的存在。
吳用和宋喜雨就不太一樣了,這兩個人基本沒吃多少飯,隻是悶着頭喝酒,心思各異。
飯後,魯智深為幾人都安排了住處,他本是行伍出身,山寨建設頗合法度,房屋也鱗次栉比。楊志扶着宋喜雨進屋,将她放到榻上。宋喜雨向他道謝,不僅是背她扶她,更是因為他主動提議将她帶來二龍山。
楊志淡淡瞥了她一眼:
“不必,俺早說過,你的恩情,俺會報的。”
宋喜雨一愣,酒氣瞬間揮散好多去。定了定神,擡頭望他,“什麼?”
楊志站着睨她,見她不承認,解開手臂上的臂鞲,抽出裡面纏着的布條,扔到她面前。那布條,正是宋喜雨在出郓城路上給他的。
“事到如今,還要多言嗎,喜雨兄弟。”
布條已經布滿被磨損的痕迹,邊緣處的布絲都炸了起來,看上去分明像是多次髒了後又洗的産物。
原來楊志在桃花山之時便已經認出她了,也怪不得,他會主動開口要帶她離開,宋喜雨沉默片刻,“還請楊大哥替我保密名姓身份。”
楊志并未說話,轉身不知從哪裡拿來一個藥瓶。
“嗯。”這邊算是他簡單的答複了,雖說隻有一個字,卻也叫宋喜雨心裡頭松了口氣。隻見楊志随即蹲下身子,麻利地将那藥瓶打開,一股藥香瞬間飄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