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傷,俺幫你上藥。”
宋喜雨将自己褲腿掀開,露出那條受傷的小腿。自打受傷後,她這還是頭一回仔細瞧自己的傷勢。隻見那小腿上布滿了青紫的淤痕,深淺不一。膝蓋處高高腫起,泛着異樣的紅,還帶着幾處擦痕,皮肉都翻卷了起來。
楊志的指尖帶着清涼的藥膏塗抹在那些淤青和傷口處,宋喜雨疼得倒抽一口冷氣,但或許是喝了些烈酒,竟更多是酥麻和酸癢,并沒有她想象中那般痛苦。
膝蓋處應該是斷裂了,楊志伸手将白布撿起,緩慢地将那周圍綁起固定住。
在他操作的過程中,宋喜雨突然問發問。聲音不大,像是可以在壓低音量,卻透着幾分好奇:“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見你時明明是男裝。”
“俺是楊家後人,楊家将裡,可少不得巾帼女将。她們将頭發同男子一般束起,着男裝的模樣,俺自小便見得多。”
宋喜雨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在馬車上的時候,你就知曉我是女子了?”
楊志擡眼看她,将藥瓶合上。
“隻是疑心,桃花山上見你時,才敢确認。”楊志手上動作不停,幹淨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在宋喜雨感到疼痛的時候,他已經打好結了,“——畢竟,俺當時試探你,同你要布子,你當下便答應下來,并無猶豫扭捏。”
宋喜雨一愣,頗有幾分恍然大悟的感覺,“好啊,原來你知道那是作何用處的布子!”
楊志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但并未否認。
這種布子,在他小時候,楊家一箱箱買。
身形、樣貌,還有刻意壓低的嗓音,野郊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那是個扮男裝的姑娘。他無意中看到宋喜雨包裹裡露出的白布邊,便随口試探。若是個喬裝成公子的姑娘,遇上這般要求,大概會紅着臉拒絕。
但宋喜雨毫不猶豫地拿出了布子。
桃花山上,那張臉終于配上了女裝,楊志一眼便想到了那個語調誇張地說“哎呀呀,原來是楊大哥,早就聽聞大名,未曾想今日有緣親見啊”的人。腿也斷了,臉上好幾道痕迹,像個警惕的花貓。
時隔許久,她看起來似乎過得不好。
于是,在這樣的想法之下,楊志提出要帶她去二龍山。魯智深本就是個俠肝義膽的好漢,一口答應下來。
宋喜雨的臉又湊了過來,“你既然知曉那布子的用處......你,呃。”她組織了一下用詞,意有所指道:“你還真是毫不害臊啊。”
楊志看她十分自若地将褲子放下,沒說出那句“你不也是”。
“貞潔,隻是将女子束縛在後院的用具,供有權有勢之人占有、享樂。楊家上戰場的女人,才無暇顧及被劃破铠甲衣物時要不要臉紅尖叫,她們隻會怒吼,然後将長□□入敵人心口。”
“俺敬佩她們,将女子與男子一視同仁,身體也是,用具也是,并無邪念。”
......
楊志推開門出去時,見吳用正站在門口。兩人對視片刻,楊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