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件事後的宋喜雨隻想笑。
武松喜歡她?
這可太好笑了,宋喜雨隻覺得這簡直比她方言流傳武松喜歡西門慶更離譜。
她忍着笑意,那種嘲笑、得意、不安和懷疑混在一起,随着她輕微抖動的身體,莫名在體内帶來一股酸澀的異樣感。宋喜雨無法确定那種感覺,但她能感受到随着傷口好轉,腿部的癢意越來越深......
武松将那隻發瘋的信鴿扔出去後,站在她床邊。月光從他身後流入屋内,空氣中似乎有甯靜的銀輝流動,将呼吸聲都放大了。
武松見她身上隻穿着單薄的裡衣,耳朵都紅透了。扭過頭就要翻窗離開,卻被宋喜雨拉住了。那隻手沒有用一點力氣,就像羽毛輕輕柔柔掃過他的手腕,武松不知怎的就是掙不開。
她考得越來越近,借着柔和的光線,武松似乎能看清楚懷中人臉上的絨毛。溫熱的氣息萦繞在鼻尖,讓他的心愈發慌亂。
“姑,姑,姑......”武松隻覺得整個人都傻了一樣,身體緊繃地不行,整個人變成了那隻鴿子一樣,不想離開她的房間。
宋喜雨玩心大起,直接問道:“喜歡我?”
喉嚨艱難地吞咽,武松木偶般點點頭。
“去把窗戶關上。”她頤指氣使。
武松清晰地記得,兩個人都未曾飲過一滴酒,但不知為何這夜的空氣似乎格外混沌。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食着無形的醇釀。
她把他按在床腳跪下,武松看見褐色的裙擺擺動,悉悉索索的聲音像一百隻蟲子從他七竅爬進身體裡,一路蜿蜒,直抵五髒六腑,攪得他心亂如麻。
明明那隻手沒有用什麼力氣,但武松仍然順從地低下脖頸,笨拙地吻她的膝蓋。像是他在景陽岡打的老虎,沒氣前俯首在他腳下。
他摸索着想要握住那隻手,像街上有情人那樣交叉緊握,卻被一把拍開。
“沒有讓你用手碰我,沒輕沒重的。”
那聲音帶着些戲谑和微微潮濕的喘息,黑湖一般的眼眸快要将人溺斃其中。
武松罪惡地想到在梁山時,從那個無恥小人房中搜羅出來的書。那幾張栩栩如生的繪圖和露骨的文字,此刻猛然浮現在腦海,一時間又羞又惱,心中矛盾無比。
不久後,宋喜雨用未受傷的腿踢開他的肩膀。
武松傻楞地擡頭看着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立刻轉過身去,用手背輕輕擦拭下颌以及流到脖頸上的汗液,皮膚燙地可怕,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還在輕微跳動着。
宋喜雨懶洋洋地擡起手指了指窗戶,示意他再出去。武松卻仍坐在床邊,甚至想要爬到上面,在她身側躺下。
宋喜雨見狀,抽出枕頭狠狠打偏他的頭,又扔出一床褥子在地下:“我一個人睡慣了,你若不想走,躺地上睡便是。”說完,她将身子再次埋入自己的被子裡,舒舒服服的躺下,背對着他,還不忘囑咐:“晚上不準有鼾聲吵醒我,明日早晨衆人起床前自己離開。”
武松一聽怎得到頭來是這番待遇,哪有這樣的?氣郁于心,剛想說些什麼,又莫名什麼也說不出口。腦如面糊,心亂如麻,想不明白,隻得認命般自己貼着她的床邊在地上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
他剛想把那一窩兔子趕得遠一些,省的自己翻身壓着它們,結果發現它們早就自己縮到角落裡去了。
哪有女子這樣對相公的?武松本想說這句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去,兩人又未成婚,甚至連媒都沒說呢。
即便并未無媒苟合,方才的距離行徑,也不是尋常友人那般。
他啞着嗓子開口:“婚事......”
半晌,也沒個應答的聲音。
武松無奈地盯着宋喜雨的後背,心中五味雜陳。當初十字坡一别後,在漫長的流亡日子中,甚至上了梁山後,他那從不認真思考的頭腦唯一認識到的就是——
自己不曾報任何期望,卻還是牽挂着,放不下。
覺得自己雙手沾滿鮮血,身份低位,不敢誤人,卻還是想再多看一眼。
他就那樣,像隻棄犬一樣,睜着眼躺在地上躺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