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石像木器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周圍的神仙們趕緊祭出各自的神器,或作出防禦,或準備攻擊。
唯有楊戬,視線一直落在了王聽雨的身上。
“萬惡傾出,斬斷之時。”
王聽雨猛然笑出了聲,她的聲音如同被石塊碾壓過一樣,粗粝,嘶啞。
明明被捆成了一團,但是她還是動了動自己的右手。不過還不等她做什麼,一旁的小神們趕緊靠近,一腳踩到了她的肩膀上,止住了她的動作:“别動!”
但是王聽雨的手掌還是張開了,楊戬清晰看見了自她的指尖中逸散的黑色霧氣。
如同在梅山的時候看見的,王聽雨身上由這些黑色霧氣塑造而成的元神一樣。
王聽雨自暴自棄地平躺了下來,四肢勉強在八角石台上舒展。
她悶哼冷笑了一聲:“來,讓我聽聽,你們打算給我定什麼罪名……不會随随便便莫須有,接着就把我往玄鳥腦袋上一扔,就……咳咳!”
震動很快就停下來了,衆人見沒有其他異象,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了王聽雨的身上。他們見四周沒有繼續震動,隻是靜默了一瞬,就又吵開了。
每個人各說各自的,似乎沒有被剛剛的變異影響到什麼。
女娲和慈航對視一眼,二神表情未變,甚至連臉上的和煦笑容也如出一轍。
女娲的腳步緩緩,半步生蓮,走到了她的面前:“玄鳥喧鬧躁動,鳳凰籠罩在天空,人間生靈塗炭,這帶來的災難,本就注定由你解決,這不過是為了正道蒼生。”
慈航的目光也淡然:“你贖罪罷。”
“我犯了什麼大罪!”王聽雨昂起腦袋,雙眼怒視,“說,我究竟犯了什麼大罪,需要讓你們這些神仙,用這種手段來處理我!”
“你生于三界之外,這便是你的原罪!”站在女娲後面,一位面容可怖的神仙,雙指作劍姿,指向她,“玄鳥之力附着在山茶花的混元上,誕生了你這禍害,是你導緻三界不穩定!是你沾了玄鳥的命格,自然也要承擔玄鳥的因果!”
王聽雨勾了勾嘴唇,卻又因為自己沒有對身體的控制權,而隻能扯出一個扭曲得不成樣子的笑容:“您們以為,是我想誕生在三界之外的嗎!”
剛剛還躺在石台上女孩子突然用盡全力掙紮起來,她每吐出一句話,都會伴随不停咳出的鮮血。
王聽雨繼續咳嗽道:“你們要不要聽聽,聽聽你們這群神仙在說什麼鬼話!——你們,不過是想讓玄鳥燒得更厲害!明明人間已經盛世了,鳳凰飛在天上,你們這群神仙憑什麼說要去鎮壓鳳凰,就要讓我去!”
鳳凰無論做什麼事情,在這群神仙的眼中,都是導緻三界不穩定的躁動不安的因素。哪怕王聽雨和楊戬實際上下了凡,看見了人間已經重歸太平,但是隻要一天鳳凰玄鳥不能為這群神仙所用,他們就總會找個借口。
今日滅了鳳凰,明天就說玄鳥勢大,便又要滅了玄鳥。
等到沒有鳳凰又沒有玄鳥了,那便找到新的鳳凰,新的玄鳥,新的封神榜。
王聽雨一直在咳嗽,最後,她猛然深呼吸,再次呼出來的已經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山茶色的液體,裡面夾雜着黑墨一樣的粘稠淤泥,以及一絲不易被發現的金光。
楊戬雙拳一緊,下意識朝着王聽雨伸手。
王聽雨身體裡的那絲金光應該是因為代表她生命的那株山茶落根在了梅山。
日日被九轉玄功養着,自然王聽雨的元神裡也帶了點九轉玄功的金光。
楊戬還未有什麼動作,就被另外的闡教衆仙給壓制了下來:“楊戬,不能去!”
登仙台另外的神仙已經不管不顧地開始指責倒在石台上的女孩子:“你通身邪術,方壺之災,蓬萊之雨,都是你做的!你還試圖殺害神仙,破壞封神榜!”
王聽雨嗤笑一聲,動了動,重新俯身,半跪在石台上。
“不是我做的,方壺的瘟疫,蓬萊的洪水,都不是我做的!”女孩子額頭抵在石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卻怎麼都微弱得如同身負重病,“仙界災殃,關我什麼事兒啊,你們這群不作為的東西,你們自己不查查你們自己這群沒什麼用的神仙?”
女孩子嗤笑的聲音更是刺耳:“想讓我來給你們天庭這群廢物平賬,就你們,也配?”
她依舊嘲諷,從頭到尾都看不起這群“高高在上”的神仙。
“歪門邪道,滿口胡言!”天兵的首領站出來,指着她,“方壺疫情,七日之前起,後來所幸黃龍真人在方壺放藥救人,才阻止了你的災難,你說,你七日前,所在何處?”
“……”王聽雨試圖擡眼,卻見一旁的另一個神仙過來,一腳踩到了她的肩膀上。
零件發出碎裂的聲音,崩開的零件刺入王聽雨的血肉之中,王聽雨張着嘴,卻因為太過疼痛,而喊叫不出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
别說七日前,進一個月她都在灌江口。
在梅山,在人間。
在養她的山茶花。
“七日前,她和我……”楊戬伸手,順手拿到了一旁的石像,朝着踩着王聽雨的那個神仙扔了過去。
“二郎神?楊戬,你在做什麼,難道你要造反!”被打退的神仙朝着楊戬質問道。
王聽雨閉眼,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刺耳:“我在方壺,七日前,我在方壺!”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堅毅,不再是剛剛那副調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