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家人了。”
此話一出,本來緊張畏懼的男人瞬間神色一松。他換了個舒坦的姿勢靠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
原來她是孤兒啊。
沒有人撐腰,這臭丫頭還不是任憑他欺負。
不知男人腦子裡想到什麼惡心的畫面,他甚至不懷好意地吹了個口哨。
與此同時,兩個警察下意識皺眉。他們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同一個想法。
這事,棘手了。
知道陳償年紀小,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于是安慰道:“隻是讓他們來簽個字走流程,沒多大事的,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其他親戚。”
“不一定要直系親屬,表哥表姐,舅舅舅媽都行。”
陳償的頭低得更下,她小幅度搖了下頭:“沒......”
在她身後突然兩聲咳嗽。随即是警察局大門被推開,又順着慣性自動閉合的動靜。那人嗓音沙啞,聽起來他似乎得了嚴重的感冒,聲音裡有濃厚的鼻音。
“她有。”
陳償回頭,她看見裴識傾臉上帶着口罩,他的大衣敞開着,一隻手插兜,另一隻輕松掀起門後擋風的厚重門簾。
門簾落下,裴識傾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從始至終,他一直看着她。
口罩遮住裴識傾的下半張臉,陳償的視線莫名落在他白皙脖頸上,她看着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着,吐出兩個字。
“陳償。”
是她的名字。
他在叫她。
意識到這一點後,莫名的,陳償自進警察局起,就一直緊緊捏在手掌心裡的行李箱把手,
松開了。
她站起來,聲音因為夾雜了諸如害怕,委屈類的情緒而變得幹啞。朝着裴識傾伸出手,一如葬禮那天,她輕聲說:“可以幫幫我嗎。”
陳償身後,兩個警察同樣跟着她起立。不過他們沒聽清她最後那句話,年紀大的警察皺着眉,一臉懷疑地發問:“看着這麼年輕,你是這小丫頭哥哥?”
“我是她監護人。”裴識傾把兩顆大白兔奶糖遞給陳償,随後,他邁步,走到她身前大約半個身位的地方,站定。
警察雖然依舊有些懷疑,但在得到陳償肯定的答複後也沒太深究,畢竟這大半夜的,像這種棘手的事能快點解決就快點好了:“那你在這簽個字就行了。”
-
陳償坐在裴識傾的車副駕,她的兩個行李箱被他放在後備箱。陳償看了眼車窗外的後視鏡,随着車子行駛,警察局越來越遠,直到徹底消失。
她抓住安全帶,不安重新湧上心頭。
剛才實在太害怕了,突然看到一個見過面的人,下意識選擇信任對方。
可是說起來,自己跟他不過才見過兩面,連熟悉都談不上,就這麼上了他的車,簡直是昏了頭。
陳償咬了下唇,偷偷看了眼身旁開車的男人。
上了車後,裴識傾就把口罩摘了,此時他皺着眉頭,好看的下颚線緊緊繃着,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發覺陳償瞅他,他修長的手指敲擊了兩下方向盤,氣笑了:“還想要?”
陳償一愣:“什麼?”
恰好遇上紅燈,裴識傾踩下刹車,等車停穩,他身體前傾,去摸放在車裡的煙盒,拿出一根,剛想點燃,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動作一頓,手換了個方向,打開車載音樂。
是一首節奏舒緩的英文歌。
綠燈亮起,裴識傾煩躁地把煙盒重新扔回抽屜,拉起手刹,踩下油門的同時,他斜睨了眼陳償:“就帶了兩顆,暈也忍着。”
“......”
合着他以為自己剛剛瞅他是想要吃糖。
陳償試圖辯解:“我沒低血糖。”
“隻有低血糖能吃糖?”
“......”這話裡的火藥味滿的都快溢出來了,陳償默默瞅了裴識傾,發覺這人似乎因為沒抽成煙,心情更不好了。她默默放低音量,“那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說完迅速瞅了眼身旁,見他沒反應,才繼續小聲嘀咕:“幹嘛老拿糖哄我。”
裴識傾輕嗤了聲:“陳償,三歲小孩都知道要聽話,我走那天,讓你給我打電話你沒聽見?”
放開安全帶,陳償的兩根手指轉而來回繞着圈。
她心裡默默想:她能說,他的手機号,被她用洗衣機洗了嗎。
感覺,是會被打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