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至玉柳城,天色已然不早。如今拿回了包袱,手頭寬裕,自然便有了好住處。
葉韶白日好眠,晚間自然少了睡意。心血來潮,突發奇想,便翻窗而去,離開了落腳的客棧。
深更半夜,酒家夜市早已閉店,她想找口酒喝隻得選一家偷溜進去。
“喵嗚。”
店内淺眠的貓兒受了驚擾,晃着尾巴,缱绻發聲,不滿地控訴着她。
“掌櫃你好,深夜嘴饞難耐,特來買酒,付三倍酒錢哦!”葉韶選好酒,笑眯眯地将銀兩放到了櫃台處。
貓兒起身,湊近她放下的銀兩聞了聞,似是在專程确認一般,很是稱職。片刻,它跳下櫃台,幽幽地走向葉韶,蹭了蹭她的腿。
“你來陪我喝酒嗎?”葉韶抱起貓,找地方坐下了。
“你好胖啊!”她輕撓着懷中的貓,在貓兒舒服的呼噜聲中,美美地喝光了一壇酒。
本以為回去便能借着酒勁輕易入睡,翻窗進屋,卻見于昏暗中獨坐的宋禹樓。
“你怎麼在這兒?”葉韶問他。
宋禹樓倉惶起身,攜着滿袖清風,擁她入懷。
“怎麼了?”葉韶有些錯愕,亦伸手抱住了他。
察覺到他有些輕微的發抖,葉韶便以為是他體内觀音髓又在作祟。
“又難受了?”葉韶問。
宋禹樓沒有回答她,反問道:“你去哪兒了?”
“你這兩日都沒怎麼睡,不借此機會好好補覺,反倒在意我的動靜來了,我也沒動靜啊?”葉韶松開手,推了推他,宋禹樓卻抱着她不肯撒手,令葉韶莫名生出他是在鬧脾氣的錯覺。
“我不過是出門找了點酒喝,又不是不回來了。”她軟聲道。
葉韶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會耐着性子去軟聲安撫宋禹樓。
“我知道,你的包袱和銀子還在這兒……”宋禹樓悶悶的,“可我……總擔心你會就這樣走掉。”
“少主,我很有職業操守的。”
大概吧。葉韶面不紅心不跳,眼睛也不眨。
宋禹樓松開了她。
葉韶叫他回屋睡覺,他不肯。
葉韶要去點燈,他也不肯。
屋子裡靜了下來。
黑暗中,宋禹樓眸光清亮,若月色皎潔。他隻着一身雪白寝衣,并未束發。鬓發掩映間,他的神情有着辨不明的低落,好似經秋的夜合,染着涼涼的薄霜。
他靜靜地看着葉韶,須臾,苦澀地笑了笑。
好看得不像話。葉韶微微心悸。
正這樣想,她便已捧着宋禹樓的臉啄了一口。
“氣氛到了。”她說。
宋禹樓眉眼間的低落頓如煙霾消散,他心照不宣地伸手攬過她,鄭重地印上她的唇。如魚入水,倦鳥投林。亦吻亦動情,輕輕淺淺,暴烈沉溺。似确認,似交付;似品味,似邀約。
親得葉韶暈頭轉向。
她有些懵。明明上回兩人還半斤八兩,不相上下,怎的這回她卻落了下風?
趁着換氣的空擋,葉韶酸溜溜地調侃宋禹樓道:“少主的吻技真是突飛猛進。”
宋禹樓面頰發燙,隻道自己從來都悟性高、學習能力強。
“是不是那晚在廟裡……”葉韶連連刨根問底。
“不是!”宋禹樓臉上更燙了幾分,他有些惱她,不由分說地堵住了她的嘴。
葉韶再度被親得暈頭轉向。
可她到底不甘落于下風,稍一用力,将宋禹樓往後壓倒,兩人便傾身落到了床榻之上。
宋禹樓神思一滞。不過是染上了葉韶唇齒間的酒氣,卻真像是醉了酒一般。
兩人緊密相偎,心髒齊齊亂跳。
宋禹樓虛護住葉韶,任由她不安分的雙手到他身上四處作亂。
越發難耐時,他不自禁地收緊手掌,卻也将葉韶帶得更近。
電光火石之間,宋禹樓喉頭一動,破罐子破摔般問她:“阿韶,我們……是什麼關系?”
毫無意外,話剛一問出口,葉韶便停了下來。
她往旁邊一滾,扯過被子,迅速将自己罩住了。
宋禹樓:“……”
明明她穿得齊整,分毫不差,自己反倒才是渾身|上下荒唐得不像話的那個人。
他一早知道的。
他們之間亦如這般。葉韶随時都可以抽身離去,而他,早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或者說,他自己并不願意退。
宋禹樓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他仰望着床幔上垂落的花穗,自嘲般笑了笑。
那個答案重要嗎?總忍不住用這樣近乎自虐的方式去自讨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