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州甚少下雨,一下起雨來,便好似在下刀子。
攸州的雨太過濕冷黏膩,總少了幾分風情。
瀾水城多雨,雨水常帶着淡淡馨香,落雨的天幕并不昏晦,琉璃淡彩,明淨如妝。
渲州便是這般恬然的所在。
葉韶支起窗戶,近聽雨聲,有風穿過雨幕,登堂入室,吹得她衣袂紛揚。
正不知如何打發時光,便聽得宋禹樓等人沐雨而歸。
似有幾分兵荒馬亂之感。
葉韶打開門,恰瞧見宋禹樓對常風等人擺了擺手,獨自進了屋子。
常風留到了最後,還在他門外站了好一會兒,雨珠從鬥笠滾落到石階上,水聲嘀嗒。
“他師父下雨便不出門嗎?”葉韶提着串|奶提,倚着門框問常風。
常風:“……”
“少主不爽利,得歇着。”常風說完便要走。
“走什麼,我早想問,你們平常事無巨細,一度讓人以為宋禹樓癡傻殘廢,無法自理,怎麼一到他毒發之時,便各自躲得遠遠的,不聞不問了?”葉韶走上前去,分了一小串|奶提遞給他。
常風婉拒。
“别客氣,大大方方的。”葉韶非要遞給他。
常風無語地接下奶提,道:“不是,我不愛吃這個。”
葉韶:“……”
“我們放心不下少主,以前都全權照看的,但少主毒發之時實在不願見人,夫人便吩咐,不必在他身邊照看。”
常風勉為其難地摘了枚提子放入口中,霎時,他面容扭曲,宛若生嚼石灰。
葉韶微驚。“之前怎麼不說,這段時間我可每回都在,他不會不高興吧?”
常風一臉“你在說笑嗎?”的神色,沒好氣道:“你是你啊,你要不在,恐怕,他反倒才不高興吧?”
這番幽怨調侃,總似冒着幾絲酸氣。
“那就好。”葉韶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要是宋禹樓明明不方便,卻太過顧及她,犟着不說,可就有得難受了。
“咯吱”一聲,宋禹樓的房門開了一小片,他伸出手,抓住葉韶的手腕,将她拉了進去。
又是“咯吱”一聲,房門再度阖上了。
常風無語地癟了癟嘴。
這般眩暈不适十天裡總有一兩回的,長則小半日,短則一炷香。每逢發作,宋禹樓多是獨坐榻上,流着冷汗默默忍耐。隻占據那小小一方軟墊,動也不動,安靜乖順。
即便葉韶“得令”伴在這“麻煩雇主”身側,卻從不相擾,她有時靜靜翻看他屋内藏書,有時也幹脆小憩一會兒,待他緩解,便讓他靠着說說話。
“中秋将至,少主不回長奕門嗎?”葉韶垂眸問道。
宋禹樓面上稍稍恢複了血色,正飲着茶,他略一思忖,搖了搖頭。
“你師父怕不是泥鳅變的,這麼難抓。”葉韶揪住他的一縷頭發,繞在指尖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