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掌溫熱,發絲飛揚,若矯捷的羚羊般撲到曠野的風裡,張揚又恣意。
一見着她的笑顔,宋禹樓心底漸起的塵霾總會适時被席卷一空。
有葉韶在,宋禹樓總是暢快的。
暢快,又難免怅然若失。
她是掠過他生命的風,是世間不可多得的鮮活顔色。
風是自由的,既無法被捉住,也無從得知它會停留多久。
敏銳的人總是少有純粹的快樂。
他的阿韶叫他嘗得了人間許多滋味,甘甜與酸澀交織,宋禹樓頓時感到一陣眩暈。
“還好嗎?”葉韶敏銳地扶好了他,帶他往不遠處那間茶棚處走去。
車夫早已飲好茶,見他們來,便騰出位置讓二人坐下歇息,自己問店家借了瓜瓢,盛着水喂馬去了。
“喝些水?”葉韶将随身攜帶的水囊打開,遞至宋禹樓唇邊。
宋禹樓還未有動作,耳尖卻開始發燙。
葉韶稍環視四周,見這小小茶棚竟座無虛席,心下了然,隻得收好水囊。
他便自己緩一緩吧。葉韶心道。
左右無聊着,她便扯下幾根腳邊的野草,編着玩了起來。一邊編着草,一邊耳聽八方。
“巧了,我也打玉柳城來……”
“聽說了嗎?前日王解元大喜,竟死在了迎親路上……”
“哎呀,可别提了,還是直接從好神氣的高頭大馬上摔下來的,當場斃命,駭人喲!”
“說是突發心疾,可惜,天妒英才……”
“我若是新娘子,該要哭昏過去了……”
“這是老天在阻攔這場婚事哩,依我看,幸好婚事未成,若是成了,新婦變寡婦,才真要哭昏過去哩……”
“造孽喲……”
……
聽斜後方傳來這般閑話,葉韶輕輕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
她手上動作不停,編了一堆拇指大小的小□□,還将它們排成排,擺到了撐着腦袋假寐的宋禹樓面前。
又過了一刻鐘,宋禹樓有所緩解,葉韶便先行起身,将一旁靠着樹打盹的車夫喚回。
離開時,宋禹樓衣袖一掃,将桌上那些小□□悄悄卷走,迅速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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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走走停停,夜裡留宿在鄉間農戶家,從玉柳城至瀾水城這一路生生花去了四日。
途中條件有限,講究不得,眼下終于能找地方好好沐浴了。
是以方至瀾水城,葉韶還未有興緻多瞧上幾眼,便着急忙慌地要找地方先住下。
宋禹樓拉了拉葉韶袖角,微咳兩聲道:“既至瀾水城,我們便不必住店了。”
“你想帶我住哪?”葉韶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
“母親舊宅。”宋禹樓目光輕移,面色微紅。
“也好。“葉韶忍俊不禁,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