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洛雲珠貼心地舀了米飯混進“豬食”裡攪了,并施施然退場。
葉韶:“……”
宋禹樓:“……”
是酷刑嗎?
是酷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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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爽的古松下,葉韶和宋禹樓端着碗,大眼瞪小眼。
半晌,她輕歎一聲,開口道:“看來還是回暗處才更有食欲。”
“可阿韶剛剛說到陽光下一定更有食欲。”
宋禹樓有些麻木。
“吃吧,畢竟是郡主的心意。也不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葉韶扶額。
“嗯。”
饒是如此說,依舊無人動筷。
葉韶:“她是你師妹,你先吃。”
宋禹樓:“才半個。”
葉韶:“反正你先吃。”
宋禹樓漲紅了臉:“那晚上,親親。”
葉韶:“……”
長久的沉默後,葉韶終歸壯士扼腕般點了頭。“行。”
于是,宋禹樓一臉菜色,心如死灰,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地吃下了第一口。
見他面色扭曲,葉韶有些後怕地咽了口唾沫。
“怎麼樣?”她問。
宋禹樓默默吞下口中之物,神色複雜。
“還可以。”
“不能吧?”葉韶将信将疑。
直到宋禹樓若有所思地主動吃下第四口,葉韶才鼓起勇氣小嘗了一口。
呃。居然。還可以。
這也太魔幻了吧!
于是,兩人默不作聲地吃光盤中餐,還心照不宣地添了碗。
再看那詭異的一鍋,二人這才恍惚想起,他們一開始确實選擇性忽略了齋堂中明明彌漫着那麼濃郁的食物香氣。
不該以貌取之,不該對之有成見。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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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郡主,你上哪兒去弄的肉來?”
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後,葉韶口中一直念念有詞。她忏悔了好一陣,終于盤問起了洛雲珠。
“化緣呀。我見到外邊有火光,跑出去一看,原來有人在生火。但那個人遠遠看到我,一溜煙就跑不見了。我當機立斷,把他留下的肉帶回來了。”
洛雲珠美滋滋的。
“這不叫化緣吧。”葉韶滿頭黑線。“在淨思庵做肉食,我們該要倒黴了。”
“啊!我忘了。”洛雲珠有如醍醐灌頂,當即大駭。
聞言,正刷着鍋的宋禹樓适時停下動作,一本正經道:“咳咳,這是‘非見、聞、疑為我所殺’的‘三淨肉’,應是無事。”
“很好的自我安慰。”葉韶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
“咻——咻——咻——”
疾風過後,屋外響起了一陣有力的腳步聲。
“屬下辦事不力,請郡主責罰。”
有人這般禀來。
洛雲珠眉頭一蹙,狀似态度強硬,道:“還不快快将那流氓押送去老頭的水牢。”
“是。”
朱砂領命。
黑羽蝶姑娘們全數退去。
“呼。”洛雲珠長舒一口氣,道:“我們趕緊走,沒幾天快活日子了。”
說着便率先出了門去,繼而又驚呼一聲。
“你怎麼還在?”
“她們已受命離去,屬下留下,看顧郡主。”
朱砂很實誠,闆正地站在原地待命。
“救命呀!”
在洛雲珠的哀嚎聲中,四人踏上歸途。
葉韶犯困躲懶,一回宅子便蒙頭大睡,再醒來已是夜深人靜。
肚子不受控地“咕噜”一聲,提醒她該覓食了。
家裡還有吃的嗎?
這樣想着,葉韶抹黑溜進廚房。
黑暗中,卻見竈台留有火光一點,她緩緩漾起淺笑。
竈下生着微火,鍋中溫着飯食,鮮香的煙氣随着揭蓋的動作升騰而出。
食指大動,口舌生津之時,一團暖黃的光點漸漸靠近,原是宋禹樓提燈而來。
“多謝少主。”
這般說着,葉韶一把抱住他,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咳咳。”宋禹樓面上開始發燙。“這可不算。”他說。
“什麼?”
葉韶一味看着他,笑而不語。
負氣一般,宋禹樓一手攬過她的腰,一手遊移而上,扣住她後腦,執拗地印上了那片微笑着的唇。
燈籠滾落,燭火熄滅,唇齒糾纏,氣息混沌不清。
“我餓了。”
葉韶的低語被吞咽一空。
“餓的是我才對。”宋禹樓确信。
“什麼?”葉韶再度升起笑意。
“阿韶不許問。不許笑。”
宋禹樓有些羞惱,這般吻過許久,葉韶才得以填飽辘辘饑腸。
食訖,二人攀上屋頂,靠在一起看了會兒星星。
風吹得軟綿綿的,星星閃閃亮亮,他們像兩隻安心的小動物般,呼吸和心跳聲都變得很輕很輕。
“時候不早了。”
“嗯。”
“少主應該早些歇息才是。”葉韶帶着宋禹樓從屋頂躍下,一落地又起了壞心思,道:“小心,可别再被采了花。”
“那你留下來陪我。”宋禹樓目光灼灼,順水推舟,怎麼也不肯松開葉韶的手。
“他們都睡了嗎?”葉韶有些心虛,裝模作樣道。
“嗯。”
“天亮我就走,你記得叫我。”
“好。”
怎麼像偷情似的。葉韶笑了笑。
于是,他們到底蜷到了一處。
無眠亦無夢。
天蒙蒙亮,雄雞高聲唱曉,吓得葉韶一個激靈。
她将将起身穿戴整齊,正欲翻窗離去,卻被宋禹樓生生叫住。
葉韶放低聲音,嗔怪道:“做什麼?”
宋禹樓搖了搖頭,遞過來一本厚厚的書冊——不知道何時業已默錄完成的《天下英雄千萬秘笈鑒》。
葉韶愣愣接下,擡眼望去,宋禹樓眸若寒星,純正又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