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用發黴桂花,這種結果便會顯得他十分可笑了。宋南錦若吃了那份點心,無論何種原因,也許他們之間尚有一線真情在。
若說他沒有想過在這一世和配偶一生一世那絕對是假的,哪怕是在後來知道命不由己,也是想過能幸運地碰到真心人。但事實證明,能多選的時候人們還是會多選的。
和宋南錦結婚是出于利益,但他真的有想過好好經營一段婚姻。可他還是實在無法忍受一對多的感情,正是有一份期待在,他才會日益寒心,造就今日這份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局面。
把男人放在女人的位置上他就會變成女人,有時候他幾乎就覺得自己有些怨夫,對着不愛的妻子仍然有期望,是否就是因為覺得自己隻有這一個選擇。
裴頤驚訝地看着竹清,竹清連忙擺手,“殿下,奴隻是随口一說,奴什麼也沒做。”
女官正要進門講些恭賀的場面話,裴頤皺眉揮手,竹清立即就明白他意思了。竹清攔在門口,“禾沐姑姑辛苦了,殿下身子不好,現已經歇息了。”
“那奴便不打攪殿下歇息了。”禾沐後退一步,“奴回去禀報陛下,先告退了。”
“稀奇,真是稀奇,今個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裴頤琢磨着,“難不成陛下真吃腹瀉了?”
竹清一臉惶恐:“殿下,您可小聲些吧。萬一陛下知道了,真追究責任,也是意圖謀害皇上的罪名啊。”
“好罷,我也是真乏了。”裴頤鑽進被窩裡,閉上眼睛,“她愛來不來吧。”
乾清宮
“你說太女君已然歇息了?”宋南錦輕笑一聲,“朕今日偏要去他那。今日批了許久的奏折,也該歇息了。”
邀月朝外喊:“擺駕鳳儀宮。”
裴頤睡夢中感到有人鑽他被窩,頓時清醒,他瞪大眼睛看着宋南錦。那人還假惺惺地道:“可是吵醒你了?”
他也假惺惺道:“是臣侍伺候不周,還望陛下恕罪。”故意咳嗽幾聲,“今日在外面走了些路,便有些受寒,不能伺候陛下。”
奇怪的是,宋南錦并沒有陰陽怪氣,而是好脾氣地說:“你身子骨一向不好,早些歇息吧。”
房間裡幽暗的燭火搖搖晃晃,裴頤有些睡不着了,腦子裡開始播放語音“心灰意冷的妻子,回心轉意的丈夫,他們的婚姻将何去何從。”
宋南錦一連來了五天鳳儀宮,後宮郎君來請安的神情越發怪異,尤其是顧玉棠,由一開始的疑惑到後面看狐狸精的眼神。
顧玉棠喝了一口茶,道:“哥哥真是好本領,陛下這幾日日日去您那歇息。”
不要叫我哥哥,救命啊,好惡心,裴頤内心咆哮,表面謙遜一笑:“哪有哪有。”
在顧玉棠看來這話就像炫耀了,他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倒是孟子歌接了一句:“太女君殿下不必自謙,陛下喜愛您是臣侍們有目共睹的事。就是不知殿下是何處得了陛下喜歡,講出來也好讓臣侍們學習一番。”
“陛下這幾日日日同我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琴棋書畫。”裴頤想,我比你更想知道為什麼。
孟子歌若有所思。顧玉棠忍不住嗆了一句:“孟郎君懂什麼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嗎?”
想起這事,裴頤憐愛地看着孟子歌。
孟子歌與他們這些名門望族不同,是江湖人士,舞刀弄槍的俠士,對宋南錦一見鐘情,從此隐退江湖死纏爛打般地嫁入了太女府。
所以孟子歌一開始是并不懂那些規矩的,裴頤第一次見他,他盯着裴頤看了一會,道:“兄弟你長得雖比老子好看些,但老子不會認輸的。”
想到此前自稱“老子”的孟子歌現在說話一口一個“臣侍”,裴頤便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一向不愛多話的浦儀也道:“顧郎君此言差矣,陛下喜歡孟郎君,便也不是瞧上了他會不會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宮裡會這些的何其多,可是能舞劍給陛下的又有幾個呢?”
真是好久沒這麼精彩了,裴頤正襟危坐,眼見火燒到别人身上了。浦儀原是宋南錦身邊的侍從,也是不會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
顧玉棠不懼孟子歌,對陪伴宋南錦多年的浦儀倒是有幾分忌憚。但浦儀與陛下之間極容易出矛盾,好時親昵到他十分嫉妒,壞時他幾乎都以為陛下不會再寵信浦儀了。
這會陛下對浦儀倒是極為冷淡的,他便有底諷了一句:“舞刀弄槍這等粗俗之事可不是男子該為的,終究是上不得台面。”
沈見山一向是不搭理這些事,比起這些鈎心鬥角,他更在意為何太女君今日仿佛更有精神一些,莫不是有什麼好事。
他再回想這段時日前朝之事,裴家長女裴頌任吏部侍郎,未曾聽聞吏部尚書位置将空。次女裴穎依舊鬥雞賽馬,留戀青樓,而裴相卻是無可再升。他思索着,其中必定有蹊跷,他須得與家裡傳信。
“也是,比不得顧郎君一副好口舌讨陛下喜歡。”孟子歌把嘲諷拉滿,有傳言道顧玉棠床上功夫甚是了得,讨得宋南錦喜歡。顧玉棠倒并不忌諱這個,他認為能讨陛下喜歡是他的本事,又何來羞惱。
他先是不說話,又盯着孟子歌的臉瞧了好一會,“自是比孟哥哥的樣貌更賞心悅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