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錦走進來,眼見她的太女君并未像平時一般規規矩矩地冠發,而是紮了高馬尾,稀奇地多看了幾眼,“這發式不錯。”
裴頤恭順地低頭:“陛下謬贊。”心裡歎,不知宋南錦抽風何時可好,最近總是突擊檢查一般來他這,“今夜是小年夜,按理陛下應當去太後那用晚膳。”
世間怕是再無如他一般賢惠的皇後了吧。
宋南錦握着他的手道:“可朕想來你這。”裴頤一陣雞皮疙瘩泛起,他甚少與宋南錦有肢體接觸。
兩人随意聊了一會宮中的開支用度,宋南錦突然道:“過了年,就該冊封後宮了。”
裴頤頓時高度警惕:“陛下說的是,臣侍也該準備着冊封事宜了。”
“朕想追封問容為元後,你自是朕的鳳後。”宋南錦飛快地說道,又看了一眼裴頤不明的神色,“你意下如何?”
裴頤不說話,示意竹清和邀月退下,又鎖好門,這才問:“陛下可帶了粉蠟箋?”他料定宋南錦會帶,為表誠意,她定會當他面寫下聖旨。
宋南錦果然拿出粉蠟箋,裴頤拿來筆墨,再把匕首架在了宋南錦脖頸旁,緩聲恭敬說道:“陛下莫要亂動,好生寫着封後聖旨便是了,若是血濺聖旨,卻是臣侍的不是了。”
宋南錦瞟他一眼,似有些厭惡,“你便這麼想坐這個元後的位置,書香名邸,簪纓世族,裴家便是這般教導你的?”
裴頤微微笑:“陛下說笑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若不求榮華富貴,又何必卷入奪嫡之争。”
“這幅模樣真是難看,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挾持皇帝可是大不敬之罪。”宋南錦内心略有吃驚,裴頤一直以來表面上都相當好講話,甚至都沒有名門望族的傲氣,沒成想,居然憋了一個大招。
有趣的是,她并不覺得裴頤僭越。
“陛下明鑒,臣侍可未犯大不敬罪,這是謀逆之罪,還是說,陛下不敢說出謀逆二字。”裴頤覺得今日自己有些瘋了,但他着實氣狠了。而且他還瞧出了宋南錦并未因為他的行動有何大情緒波動,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便更氣了。
他默念反帝反封建,帝王沒什麼可俱的,封建制度是錯誤的,人人平等。
但他這話确确實實就是在挑釁宋南錦了,青天白日說謀逆,可他的确可以這麼說。無論以後如何,現在的宋南錦就是一個傀儡皇帝,連這皇位都是裴家給她争來的。
宋南錦好久沒這麼認真地瞧過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正夫了,他總是一副病弱模樣,眉眼嘴唇都淡極了,人便也沒甚存在感。現在他眼眸是亮的,眉毛也挑起來了,臉色也因為情緒而發紅,高馬尾顯得他更加精神了。
她歪頭,裴頤也紋絲不動,脖頸上很快就出現了紅絲。她道:“從前沒瞧出來,朕的頤兒如此大膽。”
裴頤嗆她:“陛下今後可以多瞧瞧。”
宋南錦冷笑:“那便算了。”裴頤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雖說由奢入儉難,但好歹他還沒被帝王寵愛迷暈頭腦。
他好心提醒着:“陛下快些寫吧,馬上到晚膳時刻了,臣侍有些饞嘴了。”
她提筆刷刷刷寫下聖旨,“滿意嗎?朕的元後?”
“琴瑟和鳴,伉俪情深。”裴頤念了一句,“不錯,陛下好文采。”他收起聖旨,再收回刀,打開門,把聖旨遞給竹清,“這是陛下剛拟的聖旨,可要好好保管着。”
宋南錦則起身,對邀月道:“去太後那用膳吧。”
裴頤熱情挽留:“陛下不留下來嗎?頤兒會想您的。”
她沒理睬他,徑直走了。
竹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殿下,您做了什麼嗎?”
“你真的想聽嗎?”裴頤坐着斜眼看他。
“這是奴可以聽的嗎?”
裴頤高深莫測地搖搖頭,“不好說,我怕你吓壞了。”
竹清臉色煞白。
“好了,不逗你了。”裴頤輕輕吐出,“我把刀架她脖子上了。”
竹清瞪眼張嘴,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要不您還是逗奴吧。”
殿下怎如此膽大妄為,就算陛下不能拿殿下怎麼樣,也要顧及妻夫感情啊。好不容易兩人近來恩愛些了,這一來,殿下又要守活寡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實在是氣不過。”裴頤抿了口茶,“言問容,好個言問容。真說起來,後宮這些人算什麼,打包加一起在她心裡也比不上言問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