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觀二年夏

“金烏衛那可有消息了？”宋南錦緩慢用手指點着桌面。

“回陛下，未有消息。”邀月答道。

“顧微一世英名，可惜生了個不中用的女兒。”宋南錦笑道，“若是不務正業倒也罷，可卻是野心勃勃又愚蠢。赈災的錢豈是可以亂動的？”

有宮侍遞上牌子：“陛下，該翻牌子了。”

她看了一會牌子上的名字，熙皇貴君的牌子赫然在第一位，“今日是十五，便不翻了，去鳳後那罷。”

“殿下，眼見選秀的日子要到了。”梅雪說道。

裴頤停下刺繡，看她一眼，“竹清呢？到哪犯懶去了？”

他在這後宮閑到發慌，發現刺繡是真讓人平心靜氣的法子。

“您說陛下今日會來，他高興地到膳房盯着吃食去了。”梅雪說着便忍不住笑了。

“瞧他激動的，陛下不過是因為選秀之事來走個過場罷了。”裴頤繼續刺繡，“這麼喜歡見到陛下，改日就讓他代寝罷。”

梅雪笑道：“殿下，您可别怪竹清誇張，陛下已有近半年沒踏入鳳儀宮了，奴們都替您高興呢。”

裴頤沒接這話，拿起繡品正反瞧了瞧，“如何？”

梅雪誇贊：“殿下的繡工自然是極好的。”

自寫聖旨之事後，裴頤開擺已有一年半了，在宮中看書、作畫、彈琴、下棋等等，不高興見人便抱病不出。

莫名有種高考結束的爽感，還有些許寂寞呢。宋南錦幾乎半年來一次完成任務，他便當做是期末考試了。

他覺得自個離養老就差一個孩子了。

在宋南錦第三次挑出胡蘿蔔絲時，裴頤攔住她的筷子，“陛下，不可浪費糧食。”

他又勸道：“祖訓如此，陛下，要珍惜食糧。尤其如今卞州洪災，多少百姓吃不飽，這個當口您怎麼能如此做呢？”

宋南錦笑：“鳳後說的是，是朕考慮不周了。”

“陛下，帝王當喜怒不形于色。您這樣，别人難免會看輕您。”裴頤苦口婆心。

宋南錦收了笑容，“想來鳳後這是不歡迎朕，朕去熙皇貴君那罷。”

她雖如此說着，但沒起身之意，瞧上去也未動怒。裴頤夾了根胡蘿蔔絲到她碗中，“陛下息怒。”

若從前如此她隻當裴頤端莊古闆無趣，那事之後她重新端詳自家鳳後，發覺此人似乎是樂在其中。

“選秀之事，朕有一事同你……”宋南錦說回正事，卻被裴頤打斷。

他闆着個臉道：“陛下，食不言寝不語。這會就算您怪罪臣侍，臣侍也不能讓您落人口舌。”

長久沉默後，終于用完了膳。

他才假惺惺地問：“陛下方才所說何事？”

宋南錦道：“顧家二子顧玉苓，他也将來選秀，朕在考慮要不要讓他入宮。”

“顧二才十四歲吧。”裴頤看禽獸一般看着她，十四歲都不用承擔完全刑事責任，何況顧玉棠已是宮中寵君，這樣一來兄弟二人共侍一妻。裴頤默然，皇帝你也玩得太開了吧。

“你這是何意。”宋南錦瞧出了裴頤的蔑視，“十四歲的男子朕自然不會讓他侍寝。”

裴頤猶豫：“可是熙皇貴君那……”

“少不得要鬧一陣子脾氣，朕近日多陪陪他便是了。”宋南錦歎氣，“忠勇大将軍打赢北疆一戰班師回朝，朕對他兩個兒子青睐有加也算是一樁美事。”

簡單翻譯一下便是，顧微功高震主，朕把她兩個兒子壓在宮中當人質。裴頤奇道：“可大将軍為何又要顧二公子來選秀？”

“表明忠心。”宋南錦笑，“不妨事，她願意如此便由她心意。”

宋南錦走後，竹清道：“殿下，您為何故意惹陛下生氣？本來陛下就來得少，以後怕是更不願意來了。”

“你覺得她生氣了嗎？”裴頤搖頭，“沒意思，一個假人，平日裡就愛笑笑笑的，當了皇帝也笑笑笑，哪裡會生氣。從前我倒還能看出她幾分真性情，現在是半點也不懂她了。”

竹清暗想，奴看殿下您懂得很，不然怎敢去招惹陛下。

選秀之日

裴頤、宋南錦坐于高台之上。裴頤暗想，萬一宋南錦是個近視眼，不小心選了一堆醜八怪入宮該如何呢，這個設計真是不太合理。

他偏頭問竹清：“太後今日不來？”

竹清神色有些微妙，“太後今日召了李大人入宮叙話，說是今日熱極，怕是會中暑便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