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錦想了很多,從認識秦臻開始,想到聽到秦臻死亡的消息。
她又想起前幾日,秦臻在她懷中,很笨拙地問他母親的事。
多傻的一個人,連委婉地求情也不會,心思一目了然。
怎麼會到如此地步,究竟是從哪開始拐進了這個結局?秦臻一直對她敬懼,可也難掩眼中的愛慕。
宋南錦當然瞧得出,喜歡或是不喜歡。後宮之中,唯有裴頤的心思她摸不清,她本以為裴頤是喜歡她的。她也很好地利用了裴頤的喜歡搭上裴家的關系,但現在來看,誰想搭誰還真難說。
再回想,也能細微感覺出裴頤的态度是從知道問容開始變化的。真稀奇,明明是從世家養出來的公子哥,從小與太女待一塊,卻在求一生一世的真心。難道大姐是這樣允諾他的嗎?
秦臻與他不同,秦臻才的最标範的世家公子性情,若再聰明些,倒真比裴頤更适合做正夫。溫柔解意,不問政事,凡事以妻主為先,不似裴頤的順從下全是反骨。
若再聰明些,今日也不會遇害。
相處了這麼久,若說沒感情是假的,但真說多傷心,也并沒有。宋南錦從不是悲傷秋月之人,甚至于,她從見到秦臻的那一刻起,就在想如果失去了該如何。
就算她貴為九五至尊,擁有的東西也并不多。從小養成的習慣便是,得到前先考慮失去,失去并不可怕,但因為失去而崩潰悲痛才是緻命傷。
特别于問容死後,她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問容死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她的防禦機制并不起作用,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恢複如常。
可秦臻,在她的設想中,以不同死法死了多次。所以,她甚至稱不上悲傷,隻是有些傷感。
宋南錦思緒被打斷,浦儀來了。她有些訝異,以為裴頤會先來。
浦儀十分不講究,也不請安,也不等宋南錦賜座,就随意地坐下來,道:“感覺如何?是不是像新養的小貓死了?”
宋南錦懶得搭理他。浦儀也不怕,嘲諷道:“早叫你别那麼寵他,把他放在風口浪尖,你非不聽。見到那張臉就像失智了一般,瞧見言問容再死一次的感覺如何?”
“他不是問容。”宋南錦這才瞟了浦儀一眼,“你來做什麼?”
浦儀嗤笑,“我來笑你,你既知道他不是言問容,卻自欺欺人,害人家配上了一條命。你明明看得出秦臻心思單純,你讓他靠什麼在深宮中活下去?”
“你要做帝王便做帝王,在這裝什麼癡情種?現在鬧得顧氏不快,秦臻遇害,你在圖什麼?”
宋南錦意味不明地看浦儀一眼,“顧微本就有異心,送了兩個兒子在朕宮中,如此拙劣的手段。若她無異心,以她的性子根本就問心無愧,何必做這麼多表面功夫。顧微打仗雖厲害,但政謀方面卻是還欠缺了些。”
“朕特意去與裴頤說顧玉苓入宮,也是給裴家提個醒。若真出了什麼亂子,裴家也能有所防備。朕扶持顧微起來,本也就是為了分散裴家的注意力。顧微之前不涉政權,倆家相安無事,朕豈能就這樣看着?”
浦儀似松了口氣:“你自己心裡有數,我便也放心了,我還真當你被情愛沖昏了頭腦。”他來也匆匆,走得也幹淨利落,說完便毫無留戀地起身走了。
浦儀出乾清宮的路上碰見了裴頤一幹人,很敷衍地請了個安便走了。
顧玉苓好奇地問:“鳳後哥哥,那人是誰啊?怎麼這麼......傲慢?”他一時不知用什麼詞來形容。
“浦禦,你見着他走遠點,他脾氣不好。”裴頤叮囑他道,“他一向不愛出門,可能也是因為榮君之事來寬慰陛下罷。”
但更有可能是嘲諷宋南錦,他有幸見過浦儀罵宋南錦。在言問容死後,宋南錦頹廢了好幾日,浦儀端了一盆冷水澆到宋南錦頭上,開始罵人。
裴頤把木钗之事給宋南錦講了一遍之後,宋南錦沒什麼反應,幾乎是有點困倦地說,那便叫熙皇貴君來對質吧。
裴頤仿佛鐵拳打在棉花上,這是什麼意思?宋南錦沒有護着顧玉棠,還不願意管這事,是因為傷心過度?
不可能吧?
正當裴頤一頭霧水的時候,顧玉棠被叫過來了,很爽快地承認了罪行,說他用言問容的事讓秦臻單獨出門,又引江虞知過去做替罪羊,隻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個好弟弟供出來自己。
“玉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裴頤見顧玉苓被吓得一顫,想着别吓壞人家小孩了,“皇貴君,那你為何殺榮君?”
“看他不順眼呗,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居然敢推本宮下水。”顧玉棠嗤笑一聲,“和他說他不過是替身,還不識趣非要說陛下會愛上他的,聽得我厭煩。”
不對,秦臻不會這樣說話,至少不會這樣和顧玉棠說話。但裴頤什麼也沒說,“既如此,那可放江貴侍出來了罷。”
宋南錦允了。
江虞知被放出來了,他道:“好迅速,感覺我在裡面就是踩了個點,看來我的女主人公可以被關在内省侍試試了。”
裴頤拍了拍他的肩,卻沒有心思接他的玩笑話。江虞知既已出來,那就可以放心查探真相了。剛才未免節外生枝,他并沒有多說什麼。
他讓江虞知回去好好休息,便又去乾清宮找言問期。
言問期倒好了茶,似乎在等裴頤來。裴頤開門見山:“顧玉棠同秦臻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