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宋拂執政時風雲變幻,連幾個女兒都無暇搭理,更不用說這個兒子。念着他的相貌有些舊情在,但也隻是一些,再者他父族身份不高,無力參與前朝鬥争,因而他久居深宮,不知如何與人相處。
對于社恐,挑起話題是必須的,裴頤便問道:“王爺怎會來此?”
宋南安:“随便逛逛。”
要不然還是讓他一個人待着好些?裴頤見他十分局促,“時候不早,那本宮先回去,王爺好生欣賞。”
宋南安一邊覺得松口氣,一邊又想自己也就這樣了,也許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出于禮貌,裴頤再問一句:“今日陛下會來鳳儀宮用晚膳,王爺要來一起嗎?”
人設不能塌,就算是對肯定會拒絕他的社恐,也要有禮儀。但裴頤沒想到宋南安居然答應了。
由此他斷定這人八成有事要說,能讓一個社恐和兩個半生不熟的人一塊吃飯,那必定不是小事。
看來宋南安是真想出家了。
好沉默的飯桌,裴頤不禁跟着宋南安一塊尴尬,不自覺地給他夾塊肉,“多吃點。”出家以後就吃不到了。
宋南錦問:“安弟是有什麼事嗎?”
相當單刀直入的問法,不愧是社交達人。裴頤又給宋南錦夾了胡蘿蔔絲,“陛下也多吃些。”
宋南錦不可能當着宋南安的面挑食,于是安靜地吃掉,意味不明地看了裴頤一眼。
宋南安不知為何感覺自己有些多餘,“沒事。”難道讓他對皇姐說自己想嫁人嗎?
裴頤莫名會意:“奉天樓是一個好地方。前朝也有一位皇子一心禮佛,最後出家,在奉天樓度過一生。”
宋南錦“哦”了一聲,“安弟是想效仿?”
宋南安趕緊搖頭:“不是,不是。臣弟在奉天樓呆了許久,想回王府同父君一塊住。”
能把父君接出宮也是好的。
“齊太君?你想把他接回府?”宋南錦放下筷,“難得你一片孝心,随你意思。”
她對這個弟弟無感,不喜歡也不讨厭,但他的行為都很有分寸,她很滿意這一點。旁系皇室也有不少鬧笑話的子嗣,總歸他沒給她添麻煩就行。
她又随口提了一句:“出宮後多與人相處,看看有沒有鐘意的女子,朕給你做主。”
宋南安應一句好,很快就告退了。
裴頤啧啧稱奇,“你弟弟在想什麼啊?我還以為他要出家呢。”
宋南錦道:“他想嫁人,你看不出來嗎?”
裴頤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麼看出來的?”難道這冷心冷肺的人比他看人還要敏銳?
宋南錦答道:“我隻是對人的欲望比較了解。”
到了深夜,裴頤還是覺得無比奇妙,“你真這麼敏銳,怎麼當年沒看出我的心思?”
“呵呵。”宋南錦笑兩聲,“你是大聖人,你沒欲望。我當然瞧不出你想要什麼。”所以裴頤雖一直在她身邊,但從不在她掌控之中。
裴頤問道:“你現在看得出我想要什麼嗎?”
宋南錦瞟他一眼:“你想睡覺,可是我不想讓你睡。”
裴頤打個長長的哈欠,“我睡着了。”
宋南錦幽幽道:“我今日吃了胡蘿蔔,睡不着。”
怎麼,胡蘿蔔素裡還有咖啡因的成分嗎?裴頤安然地閉上眼睛。
她又捏着裴頤後頸道:“你今日往我碗裡夾胡蘿蔔時就應該做好準備。膽敢給皇帝的桌上放皇帝不吃的菜,是你特意叮囑膳房?知道安弟要來就如此叮囑,好肥的膽子。”
裴頤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陛下英明神武,才高八鬥,風華絕代,草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