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前一日,宋二拿了兩個梨出來,說是過節的福利。李蘊眼睛都發亮,說要吃凍梨。
“什麼是凍梨?”宋南良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原來這個世界沒有凍梨嗎?李蘊有些訝異,便說:“凍梨就是凍住的梨,放在雪裡凍。”
“你能吃凍的東西嗎?”宋南良知曉李蘊冬日裡小病纏綿,“你不能吃寒物吧。”
李蘊大病一好純屬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年輕人,醫囑什麼的東西通通不管,先享受再說。忏悔什麼的等生病之後吧,而且這種地方也隻能滿足一下低級趣味口腹之欲。
于是他挖着雪堆說:“少管這麼多。當朋友就是要我殺人你遞刀,少說什麼殺人不好這種話,傷感情。”
宋南良喃喃:“這話應當我對你說。”
人還是應當忙一些,宋南錦這麼覺得,年假這種東西簡直就是讓人來胡思亂想的。起轎後邀月問她去哪,她說朕下來走走松松筋骨。很久沒見浦儀,似乎可以去看看。她這麼想着,就這樣走到冷宮。
浦儀見她高興又不高興,她心知肚明,要是裴頤也這麼好懂就好了。
于是浦儀不陰不陽地說:“陛下耐性不足。”
“他怎麼樣了?”宋南錦也懶得和浦儀兜圈子,他們相識這麼多年,沒必要太多彎彎繞繞。
“你應該會歡喜。”浦儀也怠于扯什麼其他的,“他失憶了,說自己不是裴頤。是不是正合你意?”
宋南錦不動聲色:“真失憶了?”
“嗯,連他最敬重的母親都忘得一幹二淨。”浦儀嘴角掬着笑,“過得還挺快活的,性子也和從前不大一樣,連洗衣裳都哼曲,隻是身體還是有點老毛病。老實說,我還挺喜歡這個他的。你問我這麼多,難道沒找人看着他嗎?”
宋南錦隻看着浦儀笑,浦儀才恍然大悟,原來盯着裴頤的人是自己。宋南錦料到浦儀不會想讓她和裴頤再做糾纏,所以浦儀肯定會盡量避免他倆有接觸的機會,因而浦儀會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做了那個照拂裴頤的人。
浦儀帶宋南錦走向裴頤的屋子,卻見并無光亮,本以為是裴頤睡下,待進去之後卻無人。這倒是奇怪,浦儀想,這麼冷的天,裴頤還待在外邊嗎?
宋南錦走出門外,此時風雪已停,牆邊的腳印雖掩蓋些許但仔細看還是有的。她輕點足尖,翻過牆,看見屋内的燈映出兩人的影子。她湊近去,聽見裡面傳來一句歌聲唱到“最不屑一顧是相思”,這是裴頤的聲音。
聞伶臉色難看地出現跪下,請罪:“陛下恕罪,屬下不知當時安置二公主的人是把她安置在冷宮旁邊的院落。”
宋南錦也想起此事,道:“這不怪你,是朕當初說把她安置在僻遠之處,宮中還有哪兒比冷宮更偏僻呢。”說罷,她想到什麼,輕笑一聲:“他居然還會唱曲,這種有失顔面的事......”
李蘊挖出凍梨,縮着脖子進屋,坐到炭火旁順便把梨給烤融。當然他隻拿了自己的。
“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李蘊問,“可以許願哦。”
宋南良不假思索:“我要稱帝。”
“......你能不能選個自己想要的。”李蘊無語,“而不是你父親想要的。你分得清什麼是自己的需要嗎?”
兩人靜默一會,李蘊不禁想起從前這會都和家人圍在一起看其實沒有人在看的春晚,然後到了難忘今宵就和打卡一樣放下手機欣賞。好想家啊。
宋南良這時道:“我想再到清風館聽一次曲,那時亭玉遞帖子給我邀我去聽他的新曲,我給推掉說改日再去。想着等我大事成再聽不遲,但如今他的新曲怕是早已變成舊曲,也許他也不再在清風館已經找個人家嫁去。”
李蘊突發奇想:“不然我給你唱一首。”這時他想的是唱難忘今宵,但等他說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隻會難忘今宵這一句。要是有吉他就好,自己還能伴奏,要是清唱總覺得有點羞恥。
“你怎麼會唱曲?”宋南良吃驚,她本意是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東西裴頤為什麼會學。
但李蘊以為她在質疑自己,便說:“唱曲有什麼難的。”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洗衣時哼的《相思》就很好,起碼自己記得詞。正當他唱到“真情不在”的時候,有人推門而入。
李蘊有些尬住。倒是宋二渾不在意地看一眼然後鼓掌:“好好好!”
來人是名女子,衣裳是明黃色,李蘊眉毛抽搐。恭喜李蘊在猜古代誰會穿明黃色中以一秒的好成績猜中!他小聲問宋二:“你為何不跪?”
宋南良反問他:“你又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