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意識慢慢複蘇,閉着眼也能感受到微光顫動。
在他的意識裡,自己正趴在一個暖和但不平整且搖搖晃晃的小床上,他下意識地抱緊了床上的軟枕,完全不想醒來。
但肩部的傷口隐隐作痛,他終究還是清醒過來,不情願地睜開雙眼。
結果他一睜開眼就懵了,持續了一刻鐘的腦部空白後,心中滿滿是“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過了多久?”的疑問。
他在努力找回剛剛最後的記憶,但一回想腦袋就不自主地刺痛。
他怎麼使勁兒回想,隻記起來沒來得及處理彭川的屍體,還有和蒼彌說了很多的話,但是話裡的内容幾乎一片模糊。
但是他卻記得,不久前失控的自己很想吃掉蒼彌,想吸幹蒼彌的血,幸好最後他意識到蒼彌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不能吃。
那時候饑餓的他很難受,很委屈,他很想拉蒼彌一把,很希望蒼彌能夠幫幫他。
在模糊又破碎的回憶下,莫然感覺自己似乎幹了些丢臉的事,臉頰由白轉紅。聽着蒼彌那穩健有力的心跳聲,總算平複了尴尬和加厚了臉皮。
在心裡拉扯與鬥争下,莫然終于開了口,他刺探性地輕聲問道:“蒼彌,我醒了,放我下來?”
蒼彌似乎早就知道莫然醒了,道:“我背着你,是希望你好好養傷,你中的毒還沒有完全驅除,就算你有獨門法子逼毒出體外,走動會使毒侵入筋脈。”
蒼彌說完,并沒有理會莫然的提議,繼續往前走。
莫然見蒼彌完全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深深呼吸讓自己稍微冷靜,他故意壓低聲線,威脅道:“你再不放我下來,我會殺了你。”
言罷,莫然一手抓着蒼彌的肩部,另一隻手的食指觸碰着蒼彌的脖子的大動脈,“就在這裡割下去。”
“你可以試一試。”蒼彌的聲音沒有一絲害怕。
莫然聽到後有點惱火,他二話不說試着催動體内魔力喚出本命法寶去吓一下蒼彌,結果發現自己的靈核或者是魔元,被一道靈力封印住無法施展法術,頓時火冒三丈。
感受到背後的莫然氣得發抖,蒼彌歎了一口氣,道:“莫然,我這是為你好。剛剛你體内的魔氣失控,昭天門的弟子手中有法寶能探測到所有的魔氣,我封住你是怕在路上剛好碰到他們,他們有絕對的權力以維護天下太平的理由把你殺掉誅魔。以我一人之力難以保你周全,遂出此下策。”
蒼彌自知嘴上說得是為了莫然好,實際上還不是帶着自己的私欲在莫然失去意識的時候做了好多不見得光的事。至于封禁莫然施法,第一确實是出于保護他,避免被昭天門或者其他正道修士發現,其次也是怕他突然跑掉。
好不容易找到他,沒一下子就分開又要繼續追尋,那多讓人喪氣。
莫然被蒼彌的話火上澆油,氣得他他忍住破口大罵道:“我這些年都沒有被抓到自然是有我的門路去避開那群僞君子,用不着你關心!”
“但是你身上有傷。”蒼彌再次把話題兜轉回來,“待我把你帶出迷幻森林,我帶你……去養傷,回家。”
“十幾年前我答應過你帶你去蒼家轉轉,現在總算可以兌現了。”
雖然現在的蒼家,對蒼彌來說隻是個臨時的落腳點。既然莫然能自己隐藏魔氣,那帶回去蒼家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
莫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他再次無言,當年蒼彌承諾得太多,他大部分都忘得差不多了,他沒想到蒼彌居然還打算兌現年少無知的承諾。
蒼彌他過了那麼久,還記得孩童時随口說的承諾嗎?
莫然被冰封的心慢慢有融化的迹象,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靠在蒼彌的背上。
自莫然經曆了滅門之禍,被恨意所支撐,滿心都是複仇。
明知是一條走向毀滅的的路,他從不後悔,獨行至今日。
而一個人孤獨得太久,就很難拒絕突如其來可以依靠的誘惑。
此時此刻的莫然突然想靠着這溫柔的肩膀歇息片刻,隻希望時間能過慢一點,耳邊的雜音再消停多一會兒。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四周風吹樹木的雜音格外清晰。
蒼彌享受着莫然貼着自己片刻的安甯。可是沒多久,右肩一股疼痛襲來,他回頭側目,看到莫然狠狠地在他脖子與肩部處咬了一口,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中衣。
莫然在他背後叫嚣威脅着:“快放我下來,不然我會咬死你!!!”
“不放,這次我不會放手了。”蒼彌語氣愈發堅定。
莫然又又又陷入了沉默。
既然來硬的不成,那來一波軟的。
“你把我帶回蒼家,萬一被昭天門的人發現了我,蒼家很有可能會有滅門之禍。”莫然語氣變緩,口調變得溫柔,“我并不想連累你,我是為了你好。”
蒼彌依然沒有放下莫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