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之前就做好了直面吸血鬼和人類之間仇恨的準備,而這些仇恨無時無刻提醒着夾縫生存之人要謹慎說話。他為自己提到傷心事而道歉,也為剛剛的口不擇言道歉,更為自己道歉。雖然他知道沒有人會接受他的道歉和他說沒關系,就像沒有人類會因為吸血鬼的苦衷而接受他們的道歉一般,他自己本身也是如此這般不被接受的禁忌存在。
思緒也就飄蕩了片刻,等所有隊員都達到指定位置了,頻道裡傳來任隊的聲音:“行動開始。”
這次任務的地點在正在進行改造的城中村。很多類似的吸血鬼進行非法血液交易的窩點都在這些城鄉結合部裡。一是這裡設施落後,因為馬上就要被拆遷,監控沒有全覆蓋。二是城中村人員組成成分混雜,外來面孔在這裡并不稀奇,有利于吸血鬼隐匿。
此時大部分人都準備外出出工,人群主要是外流的。但偶爾有那麼一些人往裡走也并不稀奇。
任臨風走過用紅油漆寫着拆字的小巷,巷子裡的人來來往往,巷子的角落裡有一個在賣走地雞的婆婆。幾隻大母雞被系住了翅膀,用不透明的塑料袋兜住了屁股,防止它們四處排洩。母雞突然昂起了頭,四處張望,好似感受到了什麼。
他徑直走了過去。
“這雞怎麼賣?”他半蹲下身子,語氣柔和地問。
“鄉下自養的土雞,一隻八十給你。”坐在地上的婆婆擡起眼皮看了一眼任臨風。
徐副隊在指揮車上,對着麥說:“我要一隻,麻煩把血放出來。隻要血。”
任臨風把徐副隊的話對着婆婆複述了一遍,那是血液交易的黑話。
婆婆再次上下打量他,站起了身:“我家就在後面的屋子,和我去把這雞血放了再把雞毛燙了。”
徐副隊指着屏幕向江晟生解釋道:“看到這個婆婆沒,她本來是那個窩點看門的,但是前段時間她向我們舉報提供了線索。”
“她是人類吧。”江晟生疑惑地問,“為什麼要幫吸血鬼做事呢?”
“很多吸血鬼相關的案件都是人類在出賣自己的同胞。尤其是這些下線。不過這個婆婆她說她被脅迫了。”
婆婆把任臨風領進了一棟自建房内,上了二樓,一陣寒意襲來。
任臨風皺了皺眉頭,一邊警惕一邊跟了上去。原來是一排排冰櫃,裡面零散放着些血包。
婆婆讓他等一會,用顫顫巍巍的手把一袋血放進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内,然後轉身遞給了任臨風。
他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聽說你們這裡有更新鮮的啊。”
婆婆一激靈。因為她是人類,無法知道眼前人究竟是人類還是吸血鬼。她小心地看了一眼任臨風,開口道:“我要去請示一下上面。”
任臨風看着她走進了地下室,不一會,一名叼着煙的青年男子和她一同上來了。
“聽說你想要新鮮貨?”吸煙男子吐出一口煙,把煙灰随便抖在了地上。
任臨風一時也判斷不了這個吸煙的究竟是人還是吸血鬼:“你就說有還是沒有。多少錢你開。”任臨風裝做不耐煩的樣子,直視着吸煙男子的眼睛。
吸煙男子在這具有壓迫感的眼神下甚至感到呼吸都緊促了。
他連忙讨好地笑了笑,說:“今天暫時沒有貨,不過如果錢足夠的話,什麼買不到?明天晚上7點,來這個地方。”他搓了搓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任隊,“保準有驚喜。”
任臨風用餘光觀察着紙條,上面隐約寫着:W酒店......
任臨風伸手去接這張紙,誰知吸煙青年的手猛地向前,觸碰到他的手指前端。
雙方都一驚:指尖都是熱的!
區分吸血鬼和人類有一個辦法就是溫度,雖然吸血鬼不至于冷得像冰塊,但是确實比人類的體溫低一些。若是手摸起來是冷的,還不一定可以判斷出是吸血鬼,畢竟人類也有氣血不好手經常發冷的人。
但是像任臨風那般溫暖的,絕不可能是吸血鬼!
吸煙男子立馬要跑,但任臨風當機立斷,立刻制服了男子。
一直尾随的其他隊員也抄着武器進來了,把所有房間都搜查了一遍,又搜查出兩名同黨。
“隊長,沒有吸血鬼,都是人類。”一名隊員彙報。
現在科學家還沒有研究出什麼試劑可以快速區分吸血鬼和人類,因為很驚奇的事情是人類和吸血鬼血液的成分居然幾乎是一樣的,而那微妙的區别正是吸血鬼愈合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也是當下研究的熱門。
所以獵人們的做法一般就是劃一道小口子,看傷口是否快速愈合。雖然簡單粗暴,但十分有效,這也是檢測吸血鬼最普遍的方法。
“這裡先封鎖,把這三個敗類帶回去,不要打草驚蛇。”任臨風吩咐道,然後對一旁的阿婆說,“我們是對吸血鬼異端局第七小隊,麻煩您也和我們走一趟,有些事情要問您。”
阿婆眼睛紅了,然後指着剛剛的吸煙男子:“你們終于來了!一定要救救我孫女啊,就是這個人渣把她賣給了吸血鬼!吸血鬼是畜生!這個人連畜生都不如!連畜生都不如!我恨啊!”
老人家帶着哭腔嘶吼着,她佝偻着的脊背随着她的話語一同顫抖着。
任臨風一言不發,半蹲了下來,輕輕拍了拍阿婆的背。阿婆漸漸不再咒罵,隻是一個勁地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