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在想，要是他父母還在，是不是也會像老胡一樣，絮絮叨叨地挂念他的學業，還會問他錢夠不夠用，是不是又瘦了。

林一明确地告訴老胡，他不會接受别人資助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老師。見林一的想法沒有絲毫改變，胡建國便不再多說。

一陣沉默，隔壁老師開玩笑，打趣道，“老胡，别那麼喪氣嘛，這位學生有個人想法是好事嘛。同學，你挺有韌性的嘛。”順便對林一比v字。

林一覺得這位老師的性子挺活潑的，不是嚴肅闆臉，倒是有些不'正經'了，與刻闆的教書育人人民教師的形象少許出入。

“陳老師，你别打岔，我求你了。”老胡求他趕緊住嘴吧，生怕他再多說一句。

“啧啧啧，老胡我說你這個人啊，人老就經不住逗……”陳老師和老胡較勁，越說越起勁，完全就是他自己的主場，林一倒是被晾在一旁。

看老胡被陳老師繞進去，逐漸偏離初話題，林一這邊考慮該用什麼方法提醒兩人，他還在這，要不假裝咳嗽咳嗽。

吱呀一聲，辦公室門開了一條裂縫，先進來一隻腳，緊接着用膝蓋頂開門，門縫變大了，那人雙手托住小谷堆高的作業本，差不多與他身高齊平。

邁開腳來，大踏步走向陳老師的方向，穩穩當當地放下作業本。

陳老師疑惑，也不和老胡打嘴炮了，“咦，方虞，怎麼搬這麼重的作業，可以叫其他同學一起幫你，累了吧，老師有一瓶沒開封過的牛奶，正好給你。”

方虞沒有推脫，大大方方接過牛奶，表示他不累。

但方虞沒有離開，聽着陳老師吩咐的事。

老胡這邊沒有了'騷擾'，與林一回歸正題，避免他不是有意落下林一的，“咳咳，林一，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對了，學校住宿的事，你，你可以接受嗎？”

“胡老虎，這個我沒問題，可以接受。”說完這一句後，林一感覺方虞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過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老胡擰開保溫杯，一股熱氣冒出，飄出的濃郁枸杞味，林一鼻子自然地吸入，老胡喝了兩口，然後蓋上蓋子。

“你是個好孩子，老師知道。行了，回去吧。”老胡拉開抽屜，摸索一番，站起來，給他幾顆糖。

糖的包裝是很古老的樣式，紅色的包裝紙，帶些條紋，上面印個紅雙喜的金邊字體，靜悄悄地躺在他手心裡。

林一謝過老胡，轉身離開。方虞那邊也談得差不多了，也起身離開。

他們幾乎是一同離開的，一前一後，一高一矮。

林一停住腳步，方虞差點撞上眼前人。

他轉過身，翻翻口袋，拿出兩張粉紅粉紅的票子，一把塞到方虞手上，想起手上抓着老胡給的糖，也給了一顆方虞。

林一好像很喜歡送錢給他，即使這些錢是林一心裡過意不去給他的，他也沒有推托，自然收下兩張毛爺爺，把票子對折再對折，握在手心裡。

這可驚訝了路過的同學，學神被收買了，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同學收買了，是誰，這麼大膽？竟敢玷污學神？

而學神光明正大收下了，為什麼不拒絕，是不是意味着她們也有機會，學神是不是也會收下她們的禮物，一些女同學在妄想着。

有人在蠢蠢欲動，走開又折回。站在不遠處的幾名女生，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扭捏起來，看誰是第一個。

終于，女生中有人鼓氣勇氣，來到方虞面前，硬生生把林一擠開，女生面含羞澀低着頭，沒注意到方虞臉上不悅，不太敢看方虞，手裡緊緊地拽着東西，想着怎麼開口說話。

被擠到一旁的林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平時擰瓶蓋都費勁的女生，他頭一次體會到女生的力氣這麼大。

既然沒他什麼事了，他便不打擾方虞的好事了，準備偷偷溜走。

卻被方虞抓住手臂，抓的他有點疼，林一想問他幹什麼，三個人是不是有點擁擠了，卻被他塞了一瓶牛奶，正是陳老師給的那盒，兩人靠的更近了。

女生猶豫了一會，視死如歸般鼓起勇氣，但說話有點磕磕巴巴的，“方，方虞，方虞同學，這個送，送給你，希望你能收，收下，這是我的一點心，心，心意。”

女生鞠着身子，雙手舉過頭頂，頭發遮住了她羞紅的面容。方虞遲遲沒有動靜，惹得女生好奇地擡起頭，看了一眼對面男人。

看到方虞沒有看她，卻看着他，把她搞懵了。

女生不甘心方虞注意力被他人搶奪，“方，方虞同學，你有聽，聽我講話嗎？”

“林哥，你覺得我要不要接受呢？”方虞把決定權抛給林一，卻抓得林一更緊了。

林哥，方虞怎麼會稱呼他為林哥？

林一感覺到此時的方虞就像吐信子的毒蛇，釋放着危險的信号。女生問他，又不是問自己，但林一覺得此刻他不回答，方虞很可能會生氣，男人。就像要住獵物脖子一樣，露出尖牙利器。

“接，接着吧，畢竟是人家同學的一點心意。”林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不敢看他。人家女生來找方虞，方虞卻不肯放他走，這叫什麼事。

“好，你說拿着就拿着。”方虞的話裡聽不出一絲感情。

那女生給的是一盒精緻的肉松小貝糕點，一共六個，胖胖呼呼的，橙橘色的肉松撒得滿滿，蝴蝶結絲帶系着透明盒子。

看着誘人的食物，林一忍不住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