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下個星期,出發前這幾天,陸弈雪因為通宵做攻略,臉色有些不佳。
連子欽好笑地問他:“怎麼了?氣色這麼差。”
“同桌,明天之後我可能要請幾天假。”
連子欽笑意一斂:“你要跑去哪?”
陸弈雪被他沉下來的臉吓了一跳,結巴道:“不、不方便說…你别問了,我又不是不會回來。”
連子欽隻是淡淡“嗯”了一聲,再沒看向陸弈雪。
陸弈雪忽然覺得今天他和同桌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
平常一直纏着他說話的連子欽今天變得緘口不言,和他說話也是愛答不理。直到下晚自習後,才肯賞臉:“請幾天?”
“三、三天。”
“走吧,我送你。”連子欽搶過他手中抱着的幾本厚重的書。
“送哪?我明天才走。”陸弈雪有些摸不着頭腦。
連子欽用書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送你回寝室。”
“哦…”陸弈雪這才漲紅着臉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
兩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這條路陸弈雪已經獨自走過無數次。入秋後的夜風微涼,帶着幹澀與蕭索。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并肩走着,像他們之前在操場上散步一樣。
陸弈雪:“到了,你快回去吧,謝謝你送我。”
站在寝室樓下,路燈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像兩條平行線。
連子欽俯身,腳下的影子即刻間交疊在一起:“手機給我。”
陸弈雪一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邊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帶了手機。”
連子欽沒說話,打開他沒有設密碼的手機,在電話頁面輸入自己的手機号,保存。
“我的手機号,有事打電話給我。”
陸弈雪接過手機,呆呆地看着亮着一串數字的手機屏幕。可以說,連子欽的手機号是他手機裡僅存的、唯一的一個号碼。親人離世後,手機号接連注銷,而同學好友之間使用的也僅僅隻是社交賬号裡的通訊。
連子欽将書還給他,見他沒有什麼回應,有些冷硬地說:“竟然真的忍心把我一個人丢在學校。”
陸弈雪下意識地想回:?有什麼不忍心的啊。
還沒開口,就見連子欽已經轉身走了。
…
大巴車上,形形色色的人用着陌生方言你一言我一語,傳進陸弈雪的耳朵裡像是某種祭祀的密語。他看着窗外走馬燈似的景觀,将懷裡的書包摟得更緊了一些。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心裡難免有些緊張。雖然他習慣了獨處,但更多的也就是在樓下公園裡逛逛。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陸弈雪打開發現竟然是連子欽發來的消息。
連子欽:【到了?】
陸弈雪在心低笑了一下,回:【沒呢,現在不是下午三點麼,你怎麼可以用手機?】
連子欽給他發了個小貓打滾的表情,沒有回答的意思,看來他又在班上“為所欲為”了。
陸弈雪:【認真聽課。】
連子欽:【哦。】
大巴車終于停站了,這站隻有陸弈雪一人下車,下車時的背影顯得格外凄冷孤寂。他順着紙質地圖向護河村走去,那裡便是三隰廟所在之地。
山路有着通行的痕迹,并不難找,隻是道路略顯泥濘,着實難走。一上午的舟車勞頓,讓他這鮮少外出的身子有些體力不支,他放緩了速度,生怕因分神或眼神不濟踩到路上的硬石崴腳。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多,他終于見到了一點村子的影子,有幾戶人家裡升起了袅袅炊煙。
陸弈雪尋着炊煙走去,卻遠遠見着村口擺着什麼長方形的東西。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是口沒蓋緊的棺材,他吓得差點跌倒。即便還是青天白日,背後也滲出了冷汗。
棺材不應該停在靈堂或者自家麼,擺在村口是做什麼?他又對着地圖端詳了一會,确認自己确實沒有走錯。
心裡帶着疑惑,他大着膽子想朝棺材裡看一眼。并且,他也覺得,死者為大,如果裡面真躺着具屍體,應該也經不住光天化日在此地暴曬吧。他剛好可以幫人把棺材蓋合上,也算是為自己積陰德了。
陸弈雪想起自己平常看的恐怖電影裡的正派主角為自己壯膽,也告訴自己,他人的生死輪回并沒有什麼好怕的,自己早晚也得走上這一遭。
就這麼做了會思想準備,終于下定決心。他松開緊握成拳的手,緊張地向棺材内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