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就是清宴仙尊的徒弟?怎麼看着一點也不像清宴仙尊教出來的弟子?”
“你見過清宴仙尊?仙尊是什麼樣的?”
“仙尊清冷華貴,一身正氣,雖冷若冰霜,但也是個光風霁月的人。他這徒弟……似乎有些過于陰郁。”
“大概是有什麼煩心事吧?既然是清宴仙尊教出來的弟子,總歸差不到哪裡去,說不定這次論道大會的魁首就是他呢。”
“說的也對,畢竟是仙尊唯一的親傳弟子,這些天赢了不少場,并非流言說得那般無用……”
看台上的竊竊私語全都飄進方無遠的耳朵裡,他深吸一口氣,握着劍走到比武場上。
這一場與他對戰的是個散修,名叫顧飛河,在前幾日的比試中大放異彩,實力不容小觑。
方無遠凝眸打量顧飛河。不管眼前這人有多厲害,這次論道大會的魁首隻能是他!
他要向那些譏諷他的同門證明,隻有他配做清宴仙尊的徒弟。誰也别想搶走他的師尊!
比試開始,方無遠與顧飛河先後出手。
方無遠起手是歸鴻宗人人都會的驚鴻劍法,雖然隻是基本功,但其中鋒芒畢露,一招出手,竟是劍意初現。
看台上的圍觀者紛紛驚呼:“這就是清宴仙尊的親傳弟子嗎?”
“果然極有天賦,前幾日他的劍招中還未曾有劍意……”
甚至連平日裡冷嘲暗諷的歸鴻宗弟子也露出些許驚詫,方無遠才十七歲,在他這個年紀修出劍意的劍修實在寥寥無幾。
方無遠無暇分心去聽旁人如何評說,迎面對上顧飛河的攻勢。
兩人打得難分上下,劍身擊撞間已是數十個回合過去。
方無遠察覺到對手十分難纏,出手愈發淩厲。論道大會的規則是點到為止,不許傷人性命,隻要能将顧飛河打下比武場,他就是本屆魁首。
顧飛河也是全力以赴。歸鴻宗作為此次論道大會的東道主,給出的彩頭十分豐厚,更吸引他的是,如果是他這種散修奪得魁首,便能選一位歸鴻宗的長老,拜入門下成為親傳弟子。
若能成為歸鴻宗的親傳弟子,日後必會平步青雲。而他這次,就是奔着第一劍修清宴仙尊的名頭來的。
大約是察覺到對手的走神,方無遠的攻勢瞬間猛烈,竟是幾息間便将顧飛河打落比武場。
方無遠收劍入鞘,隻聽看台上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慶祝着本次論道大會最終勝利者的誕生。
“叮當——”
一聲鈴铛聲響,眼前景象忽而扭曲又逐漸清晰,原本為他歡呼的人群滿臉震驚地看向他。
“他、他入魔了!”
“清宴仙尊的親傳弟子入魔了!”
“仙尊怎會收這種心境不穩的人為徒?”
嘈雜的人聲争先恐後地鑽進方無遠的耳朵裡,讓他頭暈目眩。
他茫然地攥住垂在他腰間的長生鈴,前方是奄奄一息的顧飛河,而他的劍上流着鮮豔刺目的血。
他入魔了……他殺人了……
“吾輩修道在于修心,德不立,何以明心?”
師尊的教誨還在耳畔,入了魔的他還配做師尊的弟子嗎?
他曾因師尊不能出現在論道大會上見證他的勝利而失落,此刻卻不由心生慶幸。幸好,幸好,師尊沒有看到這一幕,他也不必去面對師尊的失望與指責。
方無遠眼睛發紅,周身靈氣魔化,提劍運轉魔功,随手挾持一位離他最近的弟子,沖出歸鴻宗……
“阿遠!阿遠!”
焦急擔憂的聲音将方無遠從噩夢中拉了出來,熟悉的面龐讓驚懼的他倏然坐起:“……師尊?”
梅花清香萦繞在鼻息間,方無遠一陣恍惚,這才想起此時的他是十四歲時的他,是還沒有入魔叛宗的他。而那些曆曆在目的畫面,隻是前世,隻是噩夢。
“阿遠不怕,師尊在呢,”言驚梧拿着帕子擦拭方無遠額間的冷汗,“夢見什麼了?”
微涼的指尖落在方無遠額頭上,一觸即離,卻讓他逐漸清醒。
他注視着眼前如往日一般關心他的師尊,夢中入魔刹那的恐懼再次湧起。
“怎麼了?”言驚梧很是擔心,他這徒弟打小就是個鋸嘴葫蘆,痛了病了從來不說,本以為大點就好了,現在看來是一點都沒變。
難道真要靠他去猜嗎?他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