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做的是“東坡提梁”壺,提梁壺的壺把跟其他壺的壺把不太一樣,是懸在空裡的,唯一的支撐點就是與壺胚體相接的兩個點。
安奈用手掌托起壺身,感受了一下胚體的硬度,又用兩隻攆了一點杜一放在旁邊用來連接胚體和壺把的接合泥。
略微一想就大概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裡。
“師兄,你說會不會是你準備的接合泥濕度太大導緻的啊。”安奈把壺遞還給杜一,“我剛看了一下你的結合泥和你的壺胚軟硬成都相差略大了,接合泥濕度大粘性就大大降低了,就導緻壺把和胚體的泥不能很好的融合,才導緻的開裂和變形。”
“欸,你别說,還真是有這種可能,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不愧是你啊安奈,你真的很有天賦,你進拙園的時間最短,又肯苦練,是我們當中制壺制得最好的。”
“哪裡哪裡,我還差得遠呢,那師兄我先回去了,你們也别太晚了。”
“好好,你先走,我們再練一會也準備撤了。”
這一頓探讨又耽誤了許多時間,安奈回到家裡,加緊速度洗漱完已經一點多了。
最近安奈幾乎每天都要熬到這個點才肯睡,隻有把精力都消耗光,晚上才能睡得更熟。
她希望自己睡着的時候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醒。
一個人在家住的日子,安奈習慣了睡覺怎麼舒服怎麼自由就怎麼來。
以前買回來又不敢穿的蕾絲吊帶睡裙和法式真絲居家服套裝,現在穿上!
以前穿着内衣睡覺一點兒也不舒服,現在脫掉!
今天她選了一件墨綠色英式宮廷風的吊帶睡裙,放下瀑布般微微卷曲的長發,任意披散在胸前,立刻變得像深不見底的神秘海洋,襯得她更加膚白如雪,唇紅欲滴。
嫌她長不大,嫌她小,嫌她幼稚。
睜眼看看吧,她早就長大了。
妝台上放着她自己用小紅泥殘料制的紫砂熏香爐,裡面是之前就打好的香篆,填上她最喜歡的香粉,點燃。
煙雲飄飄袅袅,吐露出雨後松柏混合泥土的味道,窗邊的捕夢網微微搖晃風情,懸挂的鈴铛浪蕩地格外溫柔。
該睡了。
睡前,她終于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開林以棠的頭像回了一句:我不。
長大的第一步——學會拒絕,沒錯吧。
然後心滿意足地熄滅了手機屏幕開啟勿擾模式,下一分鐘就如他所願進入了沉浸式睡眠模式。
睡美人以她的美夢發誓就算是撒旦之吻即将來臨她也不會醒來。
……
天光大亮,紫砂小香爐早已涼透,香氣卻還幽微存在,捕夢網也在完成了捕夢工作後歸于安靜。
昨天夜裡安奈也一如既往地睡了一個好覺。
****
林以棠來接安奈的時候沒直接開密碼鎖進門而是先給安奈發了一條微信:【穿好衣服出來。】
安奈從房間裡出來給林以棠開門,狡黠地看林以棠:“幹嘛不自己開門進來啊,反正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林以棠以為是他打擾了安奈睡懶覺她才會這麼說,也沒回答,徑直去房間拿了行李箱幫安奈裝起了衣物,“收拾一下跟我去山裡閉關,外穿的衣服那裡都有,把這些帶上。”
安奈見他收拾的都是她平時貼身穿的衣物,以前去山裡,安奈犯懶也是林以棠這麼幫她收拾,當時沒覺得有什麼,自從安奈對兄長起了那種心思,看着就不得勁了,紅着臉争辯,“憑什麼聽你的,我不去。”
林以棠見她不肯聽話,放下手上的東西,臨上俯視着她漸漸逼近,直到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她籠罩,“不去?”他一聲輕笑卻滿含涼意,“那你想去哪兒?”随即又一挑眉撫上她的臉,“齊家嗎?”
安奈見他越來越近就越往後退,終究退到了盡頭,把自己退上了身後的桌沿,軟軟地靠坐着,渾身上下就嘴還硬,“不關你的事”。
他還在靠近,她已退無可退,眼看鼻尖就要蹭到他的胸腹,她垂下眼簾偏過腦袋,“反正你最近也沒管過我。”
氣勢上矮了别人一頭,語氣也不那麼理直氣壯了。
她發誓她真的沒有在撒嬌,也不是在委屈。
可她耳尖沁着微紅,睫毛顫巍巍地抖動,連粉嘟嘟的純也微微撅着。
效果就是那麼種效果。
如果是平時安奈這招算是殺手锏,林以棠早就繳械投降了。但是今天她這樣子在林以棠眼裡就格外惹眼,讓他順不下氣去。
她所有的情緒并不是因為他,他隻覺得地從未有過地生氣和無措。
“不關我的事?”林以棠哼笑,“那關誰的事?”他再次固定住她下颌迫使她迎向他的目光與他直視。
“交流賽就在眼前,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你自己不清楚?還隻成天想着和齊家那小子厮混?”
還說他最近都沒管過她?呵,他看她最近确實欠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