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那種被人凝視的感覺，讓她後頸汗毛直立。

但是周圍安靜異常，今夜無風，立在夜色中的樹影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燭光照到的地方也看不到一點人影。

薛如按下心中的驚異，加快腳步往院子走。

一直到她回到房中，關上房門，她才緩了一口氣。

小公子躺在搖籃中睡得安穩，薛如看到他的臉，不安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第二日，她本想同小桃說起這事。但想到很可能是她弄錯，怕讓小桃也跟着害怕，便将這件事悶在心裡。

到了晚上，從廚房出來，薛如變得謹慎很多。

她走在路上，小心觀察四周。

确定這次沒再碰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她才松了口氣，安心回到院中。

一連幾天，都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

薛如更加認為是自己的錯覺，把這件事也抛在腦後。

轉瞬就到了回家看粥粥的日子，她收拾好東西，同沈明軒道别，踏出沈府大門。

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她：“薛娘子。”

薛如回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沈玉軒，有些意外：“二少爺？”

“上次那家書肆我還沒找到，不知道薛娘子這次可否再帶我去一趟？”沈玉軒語調很冷，但話說得極為客氣。

薛如自然不好拒絕：“那二少爺跟我一起走吧。”

沈玉軒向前兩步，走到薛如身側：“勞煩薛娘子帶路。”

薛如略帶驚異地看他一眼，随即遲疑地擡腳。

沈玉軒緊跟她往前，兩人并列走在一起，像是關系親近的鄰友。

身側人的存在感很強，薛如想不注意到都難。

她也不知道沈二少爺這次怎麼就換了性子，跟她走得這樣近，讓她好不自在。

為了不讓氣氛過于尴尬，薛如主動開口，閑聊似地問：“二少爺去書肆做什麼？”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沈玉軒向來不喜與人太過親近，應當也不會與人閑聊。

她也不指望沈玉軒能回話，做好他會一直保持沉默的準備。

沒想到他居然開了口：“老師在澧縣附近辦了一家學堂，準備聯系書肆供給書本和筆墨紙硯。我想在周圍的書肆看看，對比一下，哪家的紙筆價格更便宜。”

沈玉軒說得極為仔細，包括這家書院辦在哪裡、花了多少錢，都一一解釋清楚。

“辦學堂畢竟是極為耗錢的事，開支若是不能盡量把控一下，怕是難以長久。”

待說完這些，他轉頭詢問薛如：“薛娘子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薛如還是第一次聽沈玉軒開口說這麼長的一段話，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尋求自己的意見。

“我沒讀過書，也不懂這方面的事，二少爺不妨問問大少爺？”

薛如想着，既然涉及出賬入賬，那做生意的沈明軒自然就更擅長一些。

沈玉軒冷眼看她，連帶着說話的語氣似乎也變淡了幾分：

“大哥那邊我自然問過。不過生意人的頭腦與讀書人不同，我大哥想着聯系一家親近的書肆，價格雖貴一些，但質量能得到保證。

但我想着，若是一直依賴大哥的關系，日後學堂與書肆之間有什麼龃龉，豈不是會影響到沈府的生意？

所以我便準備找一家價格實惠、能夠長久來往的書肆，這樣日後也好變動一些。薛娘子覺得如何？”

“還是二少爺想的周全。”薛如嘴上雖附和着他的話，心中卻愈發覺得奇怪。

沈玉軒明明自己都已經想好了所有門路，還來問她的意見，豈不是多此一舉？

她不過是府中一個奶娘，難不成還能比他更了解學堂？

沈玉軒似聽出她的敷衍，接着道：“薛娘子家附近的那家書肆，是我唯一沒去的一家。若是能談妥這件事，薛娘子也算是幫了我大忙，所以就多問了幾句，還望薛娘子不要介意。”

“二少爺客氣了。”薛如被他說得有些心虛，“那家書肆我沒怎麼去過，所以也不知曉那家的生意如何，怕是幫不上二少爺的忙。”

沈玉軒：“無妨，薛娘子有心就好。”

兩人說着話，路程也差不多走了大半。

沈玉軒今日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薛如隻覺得自己耳邊他的聲音就沒停過。

那低沉輕緩的聲線，讓她聽得都有些恍惚，連什麼時候喊她都不知道。

“薛娘子？”沈玉軒又喊了她一聲。

“啊？”薛如回神，“二少爺想問我什麼？”

“我沒有在問你。”沈玉軒望向她茫然的眸子，說，“再往前走，似乎不是你回家的方向？”

薛如停下看了一眼周圍，頓時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