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也沒想到自己跟人說着話能走錯方向，整個人都有些讪讪，現在回家的時辰恐怕都要耽擱。

“薛娘子很急？”沈玉軒跟着她加快腳步。

薛如沒有停：“粥粥還在家裡等我，若是我回去遲了，怕她擔心。”

沈玉軒問：“薛娘子的女兒如今可滿了周歲？”

薛如說：“還沒滿，再過幾天便九個月了。”

沈玉軒又問：“這麼大的孩童就已經能認人了？”

“自然是能認的。”薛如趕着回家，不想再答他的話，“二少爺若是還有什麼其他問題，不妨等我回家了再問？”

沈玉軒嗯了一聲：“薛娘子先趕路吧。”

兩人走到薛如家，劉大娘已經抱着粥粥在院外等了。

她見到薛如，原本是打算先喊她的。結果又看到沈玉軒，忙調轉話頭，招呼道：“沈二少爺來了？”

沈玉軒極淡地點了下頭，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薛如從劉大娘手裡接過粥粥，親了親她的臉頰：“粥粥是不是等急了？”

粥粥點點頭，黏糊糊地喊了一聲：“娘~”

随即抱住薛如的脖頸，在她的臉上也親了一口。

母女二人的親近隻持續了一會，薛如便帶着幾人回到自家院子。

“劉大娘現在可有事？”薛如看向跟着他們一起進來的劉大娘。

劉大娘說：“我哪有什麼事，今天我家當家的也出去上工了，我在家閑得很。”

薛如說：“沈二少爺想去北街上那家書肆，劉大娘若是有空，正好幫我給沈二少爺領一趟路？”

“這點小事自是幫得的。”能夠幫舉人老爺的忙，劉大娘再樂意不過。

她看向沈玉軒：“沈二少爺是現在走，還是......？”

沈玉軒沒想到薛如兩句話的功夫就把自己丢給了其他人，他心中略有不愉，不過沒有太表現出來。

“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薛娘子。”他說話極為簡短，一副惜字如金的冷淡模樣。

但劉大娘是個活泛人，哪還不知道他的意思：“那我等會再過來，你們若是有什麼事，去隔壁喊一聲就行。”

說着，她就轉身出了薛如家院子，回到自己家。

薛如見劉大娘走了，看向沈玉軒：“沈二少爺想問什麼事？”

沈玉軒看着她那張素淨柔和的臉，又看了一眼她懷中的粥粥：“薛娘子可想過将粥粥帶到沈府養着？”

薛如心中一跳，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二少爺為何這樣問？”

沈玉軒看她的表情，便知自己問對了方向，神色平靜說：“我見薛娘子每次都要相隔這麼多時日才能回來見到女兒，難免時常記挂着。便想建議薛娘子将粥粥帶回沈府照料。

沈府人少，多養一個孩童也不妨事。粥粥與阿陽年歲相仿，往後還能一起長大作伴。我大哥向來思慮周全，想來也跟薛娘子提過這個事。”

若是沈玉軒自己說這個事，薛如可能就當場拒絕了，畢竟她并不了解這位沈二少爺的為人。

但現在他現在又提到了沈明軒的意思，就難免讓她遲疑。

沈玉軒像是預料到她的反應：“薛娘子不妨多思量一番。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粥粥，這種辦法都再好不過。往後你不用兩頭跑動，也能省下不少功夫。”

薛如果真動搖：“二少爺也答應讓我将粥粥帶回沈府照料？”

沈玉軒點頭：“當然。”

“可是大少爺那邊，我上次已經拒絕過了。若是再提起......”薛如擔心沈明軒會多想。

畢竟沈明軒是她東家，若是他不同意，她冒然帶粥粥過去，怕會引起他不滿。

她現在萬萬不能丢了這份奶娘的活計。

“薛娘子不用擔心這些。我大哥既然說過，就是有這個意思。”沈玉軒循循善誘，“你若是擔心，我再幫你同我大哥說一聲就好。”

有他這句話應承，薛如沒了顧及，滿心歡喜：“多謝二少爺。”

她面上露出笑容，抱着粥粥面向沈玉軒：“粥粥快謝謝二少爺。”

粥粥年紀小，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反倒看到沈玉軒那張冷淡的臉，吓得不行，直往薛如懷裡縮。

沈玉軒看見一大一小舉動，唇角閃過一絲笑意：“薛娘子太過客氣，我待會也指着你幫忙呢。”

薛如并沒有看到他笑，聽他說要幫忙，便知是領路的事。

這次她怎好再假手于人，忙說：“等會我帶粥粥領二少爺一起過去。”

沈玉軒點頭：“辛苦薛娘子多跑一趟。”

“二少爺要不要喝茶？”薛如帶着沈玉軒進屋，準備先休息一會再走。

沈玉軒站在屋裡，往四處打量，沒有坐下，一副随時準備走的樣子。

薛如怕耽擱他的事，又說：“二少爺若是急的話，我們現在就走？”

“不妨，先休息會吧。”沈玉軒說着，便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薛如将粥粥放在一邊，拎起自家空蕩蕩的水壺：“二少爺先在屋裡坐一會，我去隔壁打點熱水過來。”

現在天氣涼，肯定是要喝熱水的。但她家一直不住人，也沒有生火，現在再生太過費時，不如直接去隔壁倒來得快。

粥粥又被單獨跟沈玉軒留在一起。她現在已經學會扶着東西走路，搬着她那張平時用來練習的小闆凳，一點點地往沈玉軒身邊挪。

她好奇地看了沈玉軒幾眼，似乎想起來些不好的回憶，趕忙又搬着小闆凳往遠處走。

沈玉軒站起身，一把将她從地上抱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抱小孩子，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不過也知道托着她的身體，免得她往後倒。

“粥粥還記得我嗎？”沈玉軒對粥粥說話的時候放輕了些語調，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令人親近一些。

粥粥整張臉都皺起來，一點都不喜歡被這個“笨手笨腳”的人抱着。

她的小臉不斷往周圍瞅，想找機會從沈玉軒身上下去。

很快她發現一個驚奇的事——往常頭頂看不到的房梁，現在似乎都變得觸手可及。

被沈玉軒抱着，視角明顯高了很多，她現在離地面也很遠，想直接下去是不可能的。

粥粥放棄掙紮，待在沈玉軒懷中一動不動。

她盯着沈玉軒的臉，像是在打量他。

沈玉軒也看着她的小臉。

一大一小的兩人，就這麼互相注視着對方。

粥粥長得很像薛如，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但粥粥的眉毛要更濃密一些，應當是遺傳了薛如那位故去的丈夫。

想到這，沈玉軒心裡莫名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