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悠轉眼已近人群中央,忽被一隻手拉住。
“少東家?!您怎麼在這?”
書硯是跟在方妤晴身邊的小丫頭,此刻胳膊上挎了個籃子,應當是出來才采買的。
江雲悠往四處看了看,确定此處就她一人。她眨眨眼,硬是給逃學找了個風雅的由頭。
“秋陽明媚,天公作美,我等豈能蝸居于室辜負美景?”
書硯十幾歲便跟着照顧江雲悠,對眼前這個活寶的脾性早已摸透。
她無可奈何一笑,想把她從眼前的混亂中帶走:“少東家,這可是曹縣令家的兒子,家主最厭惡朝廷中人,嚴禁我們接觸的!況且現在這麼危險,咱們還是走吧。”
“可阿舅還說,達則兼濟,助人累善亦助己,我看到惡狗咬人又怎能放任不管?”
江雲悠拍拍她的手:“放心,此處離我哥賭坊近的很,他養着一堆虎背熊腰的打手,倒時你領人蹲在後面,等曹駿達先動手再出來,咱們再來個關門打狗。”
書硯聽了此話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正想着江雲悠已經大搖大擺走上前。
“快讓讓快讓讓啊,我那隻大狗沒栓繩,可别咬着大家。”
她聲音一出,周圍人頓時伸長脖子看過來,不少人認出這位江家的活祖宗,登時躲開一丈遠,生怕這倆混世魔王打起來殃及池魚。
對面酒樓裡,謝衡對愣住的孟笛搖搖頭,垂眼看向那攪屎棍:真是邪了門了,怎麼哪都有她?
曹駿達作為平陵霸王,自是曉得江雲悠,隻是江家航運生意大,他爹囑咐過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于是指着她狠道:“這沒你事,快滾,少多管閑事!”
江雲悠無視他那胖豬蹄,邁着步子悠閑走到僞裝的孟笛身邊。
孟笛在戰場上巾帼不讓須眉,但演起戲本子就略顯生硬,此刻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女,一時不知怎麼接戲。
江雲悠還以為她害怕的說不出話,輕輕拍了下她的胳膊。
“姑娘,畜生無狀,沒吓到你吧?”
曹駿達再蠢也聽出江雲悠拐彎抹角的在罵自己,他大臉盤子上的面子挂不住了,氣血上湧地吼道:“給我上,抓住她!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這平陵到底姓什麼!”
江雲悠早有準備,伸手一揚,白煙彌漫開來。她推了一下旁邊的孟笛,聲音還是笑吟吟的。
“躲好了姑娘,請你看什麼叫狗咬狗。”
她側身避開身後兩人揮來的木棒,趁煙霧缭繞之際把人引向曹駿達,自己閃身到了白煙外。
曹駿達腿上挨了一棍,身子又笨重,一下也不落的把棒子挨了個全,疼的吱哇亂叫。
周圍人膽子大了起來,鼓掌叫好。江雲悠倚着小攤笑的樂不可支。
煙霧散去,曹駿達捂着鼻青臉腫的腦袋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們這群廢物,給我抓住她!抓住她!不然全都給我蹲大獄去!”
此話一出,為表忠心的打手們即刻轉身向江雲悠撲來。
她仰身一避,先往孟笛懷裡抛了個銀子,跳到小攤後,把左右撲過來的兩人摁到一起。
小攤在亂鬥中被砸了稀爛。
江家航運出身,自然不缺練家子,江旬注重對子女培養,希望兩人有自保能力,因此請了不少武學先生。
但江雲悠吃不了苦,學的最熟的便是偷跑出家時用的輕功,江旬也狠不下心罰她,不然她那天天偷跑出來的牆洞早八百年就堵上了。
她借着小聰明和靈活的身法堪堪躲過圍攻,終于等來了江雲帆的口哨聲。
她頓時放下心來,裝作招架不住,曹駿達衆人往江雲帆那邊領。
曹駿達上了當,越發猖狂,挺着圓滾滾想肚子想要踢江雲悠一腳威風威風。孟笛礙于身份不能暴露而無法出手,隻能幹着急。
江雲帆盯着場上局勢,正當時機成熟準備揮手時,場上卻猛然多出來的一人。
“我嘞個彌來佛啊,枉本少爺着急忙慌的趕過來。”
書硯不明白他說的什麼,着急道:“少東家,快讓他們動手啊……”
“莫急莫急。”江雲帆手縮回來,捏着紫檀木串轉起來“瞧一出英雄救美的戲也不賴。”
在又一個木棒掄來的時候,江雲悠側身險險閃過,眼見就要撞到木架上的尖角,忽然一隻手覆在上面,蓋住了尖銳——她磕到了謝衡的手上。
謝衡順勢攬住江雲悠的肩,帶着她後退避開左側落下的棍子,擡腳利落的踹向又一個揮棍上前的人。
這些人平日跟着曹駿達欺鄉霸鄰,一遇到真正會功夫的根本不夠看,幾人如斷線的風筝飛了出去,狠狠摔倒了地上。
江雲悠由謝衡攬着,微微仰頭,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一股的清淡沁雅的香氣萦繞在鼻端。
轉瞬間,謝衡已把她帶出人群,見她還發愣,嘲道:“被打傻了?”
江雲悠尚來不及開口,忽見身後一人偷襲,未等提醒,謝衡已經先一步閃身避開。
他側眸瞥向江雲悠:“退後,别礙事。”
緊接着,他順手抽過破爛小攤上的一根木笛,動作迅疾的避開幾人圍攻,長笛在他手裡如鋒芒畢露的劍,所到之處風卷殘雲。
江雲悠選了個絕佳觀賞位置——戰場中心——琴攤後。她咬着指甲看向旁邊倒在地上哀嚎的人,當起了觀衆,伸手往琴攤上摸了個長笛認真審視起來。
這玩意……這麼牛呢?
剩下的人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曹駿達慌亂的躲到幾人後面,色厲内荏道:“上!都給我上,你們這群廢……”
他話還沒完,兩百斤的肥膘已經摔進了水坑,半晌沒直起身。
“刁民!大膽刁民!我爹可是平陵知縣,你,你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