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見山溪禮要走,面色一冷,厲聲道:“姑娘這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啊。”
山溪禮心中一急,“我又沒耽誤你做生意,磨磨唧唧攔我/幹什麼?”
那管事嘴角冷漠一勾,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姑娘隸屬哪一派?難道不知我……”,他似乎還欲說些什麼,卻被山溪禮打斷了。
隻見山溪禮牽着花銜青,幾步旋身便踏出了賭坊門口,另一手的半塊銀铤被抛出,直奔他而去。
“多謝管事行個方便!”
他伸手接住銀铤,看着山溪禮離開的背影,蹙了蹙眉,對手下道:“去查查劉明。”
……
另一邊。逃跑的男子胸前兀地被攔了一柄長弓。
那弓柄尾端鋒利異常,勁氣一震,将他耳側發絲削落了幾許。
“唔!”
隻見那長弓一收,斜刺而出一隻小巧白皙的手來,扣緊他右小臂,用力往内一拽!
他不得不順着慣性側身,眨眼之間,口唇便被自己的手堵住了。韌帶生疼。他劇烈掙紮,卻被人靠牆鉗住,掙脫不得。
而鉗住他的人,正是山溪禮。
“這位小哥,你跑什麼呀?”
山溪禮笑意吟吟,如果不看她兇神惡煞的姿勢,誰見了都得誇一句少女乖巧。
“怎麼?你認識劉明?”
見男子滿臉驚恐,冷汗涔涔,山溪禮又補了一句,“他死得可慘啦。”
“身體碎成一塊一塊的,血肉模糊,拼都拼不完整。那筋骨血液像是被搗爛的辣醬一般,又烏又紅的。”
“……你猜,他是怎麼死的?”
山溪禮聲量陡然一低,語調橫亘突兀,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花銜青見此低頭一笑,輕輕伸出手,将她肩後有些淩亂的發絲撥順了。
日光碎在發間,更顯得高馬尾灼媚絢爛,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輕而易舉便叫人心亂。
“咳、咳咳”
山溪禮稍微松了些力氣,那男子滿臉絕望,叫喊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來尋仇了!”
山溪禮眉梢一挑,松開他,安撫道:“别急,慢慢說,我是負責此案的天師。”
“你說的這個她,是誰?”
“我……”,那男人支支吾吾兩句,神色平靜了些,開口道:“我、其實我也是瞎猜的。”
看着山溪禮目露鼓勵,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道:“那日,我同劉明他們喝酒……他們喝醉了,我便聽劉明和他哥争論道,該将他哥妻子的屍體藏于何處。”
“那最終呢?有沒有說藏在何處了?”山溪禮詢問。
“大人,我真不知道啊,這件事與我無關!”
男子神情激動,道:“是那兄弟倆狼心狗肺啊,我、我估摸着他們應該将屍體藏在家中院子了。”
山溪禮摸摸下巴,不動聲色地瞧了他幾眼,“既是如此,你知道他哥住所在何處嗎?可否帶我去?”
三人走了好一陣,日頭西斜,饒是山溪禮也覺得有些疲了。
她這忙活大半天,才找到這點線索,自然顧不上吃飯休息,隻是花銜青看着身子便弱,她實在不忍心叫他繼續跟着。
她轉過身,神情擔憂:“小花,要不你先回家等我?我自己去查即可。”
花銜青一身淺紫衣袍鉛塵不染,本來腰背挺得筆直,姿态優雅娴靜,全然沒有疲倦之态。
此刻察覺到了山溪禮的眼神,他忽而眉頭微微一蹙,腳步重了幾分。
“沒事的,銜青想陪着姐姐。”
山溪禮看着他疑似兀自倔強的表情,隻當他是逞強,卻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她伸出手牽住他,繼續往那劉明兄長的家中走去。
還未走近,便從院外瞧見了院内幾間屋子的房頂。
這劉明兄長名叫劉光,家中看上去雖有些清貧,但還是有幾間屋子。
院門虛虛掩着,其内的鐵鎖似乎隻挂上了半扇門,在山溪禮敲門之時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
見無人應答,山溪禮同花銜青對視了一眼,随即後退半步,一腳踹開了門。
“啊!”帶路男子驚呼一聲。
三人才剛踏進院門,便見門右側幾丈遠處,赫然躺着一具零碎的屍體。
那屍體就大咧咧地橫在泥裡,也不知已悄無聲息在那處躺了多久了。
綠頭蒼蠅密密麻麻地圍繞飛旋,蟻蟲攀咬在所剩無幾的白骨和碎肢上。
走近些一看,鼓囊囊、白花花的蛆蟲一團一團的,在黑黑黃黃的血肉中蚓動,顯得格外瘆人。
“嘔!”
那男子瞥見這副光景,一個沒忍住,側頭吐了出來。
山溪禮蹙眉,趕忙拉過花銜青,将他護在身後。
她看着那不成樣子的屍體,隻剩些碎肉零星地挂在骨架上,但面皮倒還殘存了幾分。
不僅内髒全無,整個身體其他部分除了骨頭以外,都似乎被吞吃得一幹二淨。
從身量骨骼和面容來看,應該是位男子。
“你看看,這可是那劉光?”山溪禮等帶路男人緩過一口氣,問道。
“嘔”,他似乎還是不适,勉強答道,“大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