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也是,三哥現在算是得道飛升了,可得好好照顧嫂子這位大功臣。”
“噓!你不想活了?”幾人中的為首者面色一凜,斥道。
山溪禮聞言眉頭一蹙。
“得道飛升”?“功臣”?
“哒、哒。”
蓦地,二人所處的走廊附近傳來一道腳步聲,她拉過花銜青,隐匿在一根廊柱之後。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這聲音有些熟悉,山溪禮回想一秒,意識到這正是那位賭坊管事。
明明隻有一人的腳步聲,此時卻有另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尚……”
“唰!”
一片樹葉急刺而來,山溪禮側身避過,身形挪移之間,隻見一角灰色衣袍飛速消失在廊檐下。
“喲,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那位管事仍舊一臉憨厚,束袖短打很是樸素幹練,瞧着山溪禮二人竟也不驚訝。
“我聽說,姑娘現在已經成妙道行者了,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山溪禮腦中思緒飛速轉過,收斂起面上戒備,笑道:“多謝管事。”
“不知姑娘擅闖咱們賭坊後院,有何要事?”他倏爾聲線一冷,直接道。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在街上遇到了位婦人。”山溪禮望院中央瞥了一眼,那幾人現下已經離開了。
“原想着遇上便是緣,幫她瞧瞧瘋病,卻沒想到貴賭坊居然甚是好心。”
她話音一轉,“我還以為賭坊中人,都是些涼薄好利之徒呢。”
“呵,那姑娘可說錯了,咱們賭坊可是天師盟戍清門主所轄。大家夥兢兢業業,就為了賺點辛苦錢,與‘涼薄好利’四字,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山溪禮:“我也覺得管事所言極是,是我偏知拙見了。”
突然又有人插嘴道,“那可不嘛。”
山溪禮循聲望過去,隻見金明台和袁豐都在,他們身後則是學院找金明台玩臨行弈的幾個高年級學生。
“雖然戍清門主平時嚴肅了些,但他可是出了名的厭惡不正之人。其治下絕不徇私,枉法重懲。”
插嘴之人繼續道:“這兒雖說是個賭坊,但說不定比其他正當地界幹淨得多呢。”
不然,他們的長輩也不會默許自己在春假之時,同金明台等人來這兒尋樂。
“閣下說得是。”山溪禮不欲挑起事端,順嘴道。
“姐姐怎麼也來了?”袁豐忽閃着淺瞳,幾步湊到山溪禮跟前。
“沒什麼。”
袁豐眸光一黯,撇嘴道:“姐姐明明也要出院,卻不陪我采買。”
花銜青扯了扯她的袖子,突然出聲提醒:“姐姐,你的浴梳還沒買。”
“哦對!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去吧。”
山溪禮與花銜青默契對視一眼,随後抱拳行禮:“不叨擾各位公子,我們先行一步,還望海涵。”
她将禮數做得周全,叫人挑不出錯處,急匆匆地離開了賭坊。
茶樓雅間。
山溪禮一手挑弄杯中茶葉,另一隻手支着頭,思索着。
戍清門主為人古闆卻正義,坊間的确頗受好評。金明台在學院曾言他家“老爺子管得嚴”,估計便是指的戍清門主。
至于方才在賭坊,她明顯表露出自己瞧見了賭坊中人與那女子的舉動,管事卻毫不訝異。
甚至,他那暗中的手下慌張遁走,他也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妥。
難道,真是她想多了?
也的确,大家族豢養暗衛實屬常見,被她瞧見也沒什麼好藏的,算來還是她不知禮節了。
她用茶匙翻來覆去地攪動茶水,有些頭大。
要知道她也不是什麼邏輯敏捷之人,要不然自己的文化課成績也不會那般差勁了。
不過,那慧娘之事定有些蹊跷。
畢竟任誰看來,“得道飛升”四個字都疑窦重重啊。
“吱呀。”
門被向外拉開,花銜青款款走進來,“姐姐,馬車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
山溪禮猛地嘬了一口茶,站起身來,“走吧!”
茶香甚濃,讓她沒能聞出他鸢尾香下的血腥味。
而此時另一處,有人眼尖地發現了串在樹枝上的肥碩屍體,鮮血正順着粗粝枝桠,汩汩流下。
“來人啊!有人死了!”
“這不是朱貴嗎?他終于死了,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
夜間,山溪禮睜大杏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闆,凝神聽着隔壁的動靜。
待聽到花銜青和暖寶終于入睡,她抻了抻手中的一沓符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還得靠笨辦法啊。
隻見她悄摸推開窗,朝城中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