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剛進宗門的那一天,想到他志得意滿的把手放到靈測台上的那一天,想到之後在宗門度過的每日每夜……沒什麼好留戀的,真的。
林風想他死,他大概猜到了是因為什麼,江慕的手指深深陷進地裡,不行,他不甘心。
江慕站起身,準備接受最後的來自這赤色怪物的攻擊。
紅了眼的大鳥用爪子撓地,頭四處亂晃,額間的黑羽折射出奇異的光,江慕同它百步遠的距離,疑惑地看着這一切,察覺到它似乎是聞到了一些令它不安的氣息。
是什麼呢?
他四處瞧了瞧,這裡除了他的血再沒有旁的東西了。
血?他的血?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自己的匕首剛才已經被甩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江慕趁着它在發愣的間隙,四處找有沒有尖銳的石頭,一無所獲,這時候,它已經恢複了正常,撲棱着翅膀,頂着尖銳的鳥喙朝他而來。
他擡起自己的手腕,雙眼發紅,下一刻就毫不猶豫的咬了上去,等鐵鏽味充斥着整個鼻腔時,隻接吐了出來,一大口血就這麼噴到狂怒的鳥頭上。
他喉嚨一動,咽下一口血,眼都不眨一下的同它對視。
手腕上破裂的血管還在往外汩汩的流血,它睜着眼,血紅的瞳孔緩慢的轉動了兩下,似乎終于意識到了這股氣息來自眼前的這個小東西身上。
江慕看它遲疑着後退了一小步,心中剛松了口氣,正準備再接再勵,嘴剛貼上手腕的傷口,下一秒就被一股巨大的風給扇了出去。
江慕從小就知道自己很倒黴,苟活在世二十餘載,或許也夠了。
比死亡先來到的,是一股檀香,江慕遲鈍的眨了眨眼,沈其樓一手接住了他,抱着他緩緩下落。
血紅的天幕裡,一席白衣格外的突出,赤鳥本能的後退,又不死心的上前。
“滾!”
沈其樓放下人站起身,一柄劍直朝着赤鳥的眉心而去。赤鳥躲避不及,被傷了左翅,它眼中閃過一絲害怕,知道自己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忙從喙裡吐出一個火球,等火球炸開時,赤鳥也失去了蹤迹。
“還活着嗎?”
沈其樓走回原地,彎着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
沒反應。
“喂,還活着嗎?”他蹲下又問了一遍。
這下子總算是有了點兒反應,江慕掙紮着把眼睜開了一道縫,嘴張張合合,好像在說什麼話。
沈其樓看他一會兒,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傷得很重,怕是沒有十日爬不起來。随後,又不小心瞥見了他手腕上的那道齒痕,“自己咬的?”他輕聲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對方沒辦法回答他,沈其樓也知道,所以倒更像是自言自語。
奈何江慕話說不清楚,又暈了過去,沈其樓不耐煩的把頭擡起來,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看到沒沾上血才放心。
“廢物點心一個。”
沈其樓起身,掐了個傳送訣,送江慕離開。
他自己又在原地站了會兒,江慕此次僥幸活下來,可是擅闖禁地,恐怕又得被罰。要是再同上次一般,被丢下斷骨崖,他可懶得再救一次人了。
省的他堂堂劍尊,搞得像個大善人,可惜他不是。
江慕擅闖禁地的事情很快就被宗主知道了。消息被壓下來,還未來得及傳遍整個望月宗。
“師弟,禁地一事,怕是我都保不了他。”
宗主面露難色,“你也知道,這一向是我們望月宗的死規。”
沈其樓沒理他,而是往裡間看了眼,江慕正躺在裡面。
“師弟!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宗主皺起眉。
“這件事,同他無關。”沈其樓從懷裡掏出個留影石抛給宗主,宗主看了之後,眉頭一直緊鎖,“就算他是被推進去的,可是我宗門禁地,他總不能一無所知。”
“他隻是個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又如何?那不是因為他天資愚鈍?如今看來他不僅天賦欠佳,還識人不清。”宗主說完才意識到問題,“不,師弟我……”
沈其樓垂眸,又擡眼看向眼前一直自稱“師兄”的人,忽然嘴角上揚,揚起一個略帶諷刺的笑意。
“今後,江慕就是我的弟子,立劍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