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宗主側身而立,眼神飄向很遠的地方,“師弟,等他醒了,問問他,要怎麼處置那個弟子。”
沈其樓不說話,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拂袖而去。
宗主忽然笑了,又斂起笑,面色發冷的擡眸看着從屋檐下滑落的雨滴,面前的一片竹林發着翠青,讓他難以抑制的恍惚了一刹。
江慕這種人,做沈其樓的弟子,簡直可笑到令人發指。
他倒也好奇,沈其樓到底是怎麼想的,江慕此人,到底有什麼本事。
他不會阻止的,他倒要等着看,屆時宗門大比,江慕作為弟子出場的時候,會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
“你要收他為弟子?你瘋了?”
水鏡脫口而出。
沈其樓微微擰了下眉,“有問題?”
“有大問題!他未來是你道侶,你們怎麼能做師徒呢?這叫什麼,你不怕其他人戳你脊梁骨呀!”
“呵,道侶?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水鏡幻化出一個老人的形象,苦口婆心的勸說,“小樓,你别任性了好不好。你就聽我一次,我又不會騙你。”
沈其樓輕嗤一聲,抽出自己的劍,劍身翻轉,反射出的凜凜寒光照亮了他的臉,“再廢話,連你一起砍了。”
水鏡忙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為了能更好的把他放到你的身邊保護,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不早說,哎呀哎呀,不要動辄舞刀弄槍的,吓死本鏡了。”
沈其樓不語,看着眼前的水鏡逃難似的在自己面前化成水,順着石階流進了寒潭,同黑色的潭水融為一體。
江慕這個時候應該醒了。
沈其樓收回劍,劍靈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和劍一起被封了起來,寬大的流雲袖幻化成一道雲霧,原本立在原地的人瞬間消失,幾乎是一念之間,他就出現在了竹屋外面。
竹葉簌簌作響,紛揚而下,整個山頂都落了場綠色的雨,竹子搭建成的台子踩上去“咯吱”一聲,仿佛整個屋子都被帶着下沉。
“尊主!你怎麼來了?”
屋内,躺在木床上的那人一見他來,上半身一下子就彈了起來,随後又龇牙咧嘴的躺了回去,用胳膊撐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沈其樓走過去,順勢坐到床邊。
江慕大驚失色,忙往裡面稍了稍,就連扯着傷口也顧不上了。
“尊主?”江慕擡眼小心翼翼的看着突然降臨在自己身邊的沈其樓,這麼近的距離,他鼻尖一動,可以清清楚楚的聞見對方身上的味道,他垂下眼,對方那雪色的衣衫鋪滿了床側,微微動作,衣袖離他不過幾指的距離。
頭發潑墨而下,随着他微微傾身而順着腰背而下,從下到上,纖塵不染,隔着面具相望,一雙眼睛毫不避諱的從上到下打量着他,江慕這下子是真的大氣都不敢喘了。
“我我我我我……”
沈其樓把手指豎起放在嘴邊,示意他閉嘴,把那塊留影石從袖中掏出來遞給他。
“這是什麼?”
江慕真誠發問,這是什麼新鮮的東西?
沈其樓:“……”
江慕羞得滿面通紅,“我這些年一直待在外門,做灑掃弟子的活,不曾見過。這種黑色的石頭是用來做什麼的呀?”
江慕怕他不耐煩,越說越小聲,直到沈其樓擡起一隻手放到上面,靈力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随後那石頭便漸漸地幻化出一些影像。
他這下懂了,随着畫面的不斷變換,俨然就是當時林風當日把他推下去的場面。他甚至沒有看完全程就低下了頭,“尊主,這塊石頭能給我嗎?”
“為什麼?”沈其樓合掌,無數畫面瞬間像煙霧一樣縮了回去,“你不想報仇?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尊主,我知道這樣聽起來很傻,但是我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一個雜靈根的廢柴,得了尊主您幾次三番的相救,禁斷門還說要收我做弟子,我知道他們是誤會了,誤會被您看上的我有什麼本事。這些都是之前我想都不敢想的,我在外門多年,早就明白了,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該強求,我配不上這些。”
江慕說到最後,擡起頭來同沈其樓對視:“尊主,三日之期早就到了,我該回去了。”
本就是一場幻夢而已,夢越長,他就越怕自己永遠沉溺其中,再也出不來了,這樣的苦,他不想再吃第二遍了。
沈其樓大概很生氣,渾身氣壓一下子就降低了,江慕感到一股冷氣蔓延至全身,他聽見沈其樓質問他:“你可知道,擅闖禁地是死罪。江慕,你想死?”
江慕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嘴角還沒翹起,心就沉了下去,“對不起,尊主,我之前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能進去,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的,我要是知道那地方不能去,肯定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沈其樓突然伸出手來,江慕一愣,下意識的往回撤,誰料沈其樓這下子直接湊近了,他瞪大眼,對方的一雙瓷白的手慢慢靠近他的腰間,随後扯下來那塊玉佩。
“它放你進去的。”
玉被握在手裡,江慕眨了眨眼,不知怎麼,覺得這畫面莫名的奇怪,人的手怎麼能白成這個樣子,像玉做成的一樣,一時之間分不出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玉質。
“你在發什麼愣?”
沈其樓自認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但江慕總是表現的很奇怪,他想不通。
“啊?那個尊主,對不起,我又犯錯了,我現在能好端端的待在這裡,還是要多謝尊主。”江慕說着就要從床上爬下來。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