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樓抱胸坐在榻前,結結實實的受了他的道謝。
江慕拖着傷處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腿一軟又猝不及防的磕了回去,一股悲戚湧上心頭,想到沈其樓,鼻尖都酸了。
他整個人就幹脆跌在地上不起來了,素色的中衣就松松垮垮的挂在肩頭,頭發可憐巴巴的趴在頭頂上,隔着面具,沈其樓略一彎腰,同對方那一雙通紅的眼眶撞了個正好。
江慕拖着身體往前跪,伸出雙手抓住了沈其樓的衣袍下擺,小聲道:“尊主,我還不想死,我也不想回去,您讓我留在立劍門,哪怕我做個灑掃弟子都可以,雖然我知道您也不缺,但是我什麼都可以幹,不會的也可以學……尊主可不可以叫我留下。”
空氣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江慕的手慢慢松開,那片衣角就迅速從他手裡滑走了,隻留下一道很輕的褶皺,江慕看着看着,那道淺淺的痕迹也很快就消失了。
“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沈其樓終于開口。
沒指望自己能得到回答的江慕先是一喜,沈其樓沒接着說,而是起身拂了拂自己身上的衣袍,江慕眼神一暗,癟了癟嘴,這下子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剛才的玉佩突然出現在視野裡,江慕愣愣地接過來,溫潤的玉質被放進手心,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你最好老實點,不然就把你趕下峰。”
江慕捧着那枚玉佩,上面的麒麟紋泛着冰冰涼涼的光,還仿佛還殘留着主人身上的氣味,一道藍光閃過,那玉佩從他手裡飄起,自動系到了他的腰帶之上。
他的腦子好像又打結了,沈其樓的意思是不是,他不用走了,是吧?
“主人主人,你真的要收他做弟子呀?連玉佩都給他了,我剛看他又在傻笑,主人主人主人理理我呀理理我呀……”
“閉嘴。”
劍靈聒噪起來堪比五十隻青蛙一起叫,沈其樓忍無可忍的把它扯了出來,指着它的鼻子威脅,“再吵,我就把你封回去。”
“主人主人,不要啊,我不是你最愛的小劍靈了嗎?”
“不是。”
“主人主人,對了,你那個小弟子的劍靈在哪裡,我要去找它玩,不理你了。”
劍靈委委屈屈的抱着頭,嘟囔着。
這倒是提醒了沈其樓,身為他的弟子,連把像樣的劍都沒有,出去豈不是丢他的人。
沈其樓動作很麻利,第二天就把人拎到了劍冢,留江慕同大大小小的劍大眼瞪小眼。
“這……”
他早就知道這立劍門是萬劍之宗,劍冢不計其數,光有名的劍都不盡其數,雖說比不上沈其樓那把赫赫有名的西江月,但也是無數大能留下的。
江慕回頭看了一眼,沈其樓走遠了,他其實不知道怎樣才能同劍産生感應。
他翻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歎了口氣,自己那些貧瘠的靈力,估計沒有劍想要認他。
懷揣着着四處随便看看的心理,他繞過幾個小劍冢往裡走,一路上的劍看得他眼花缭亂,有的長得同沈其樓那把很像,他試圖拔出來,卻被無情彈飛。
他也不強求,一些上面甚至冒着黑氣
的劍他連看也不看,直接走掉了。
那都是些敗在沈其樓手下的魔修的佩劍,沈其樓平生最恨魔修了,江慕也有樣學樣,能離多遠離多遠。
于是,心中那點隐隐的躁動就被壓了下去。
走着走着,就深入到了裡面,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劍冢,江慕伸着脖子試圖從密密麻麻的劍裡,找出一柄對眼的來。
他看劍的同時,劍也在看他。
他天賦平平,劍靈們都老老實實地藏在劍身裡不吭聲。
沈其樓在外面等了半天,就見江慕垂頭喪氣的走出來,耳邊的碎發不情不願的貼在臉上,看不出一點兒喜色。
“怎麼?沒喜歡的。”
“不是,尊主,我天賦太低了,沒有劍喜歡我,我也感應不到。”
江慕眨着眼,眼角微微下垂,沈其樓肯定會難以理解的,畢竟像他們這些天才,大概沒體會過這種挫敗感。
此刻,雖然隔着面具,他也能感受到周圍的氣壓都低了,沈其樓不高興了。
果然,他相當嚴肅的開口,聲音比往常更冷,“江慕,是這些劍配不上你,我會做一把給你。”
江慕的神色太過于慌張甚至顯得有些滑稽,他摸了摸頭,又摸了摸鼻子,還搓了搓自己的兩隻胳膊,撓了撓後背,看起來渾身不自在,最後一條長長的人直接蹲下了。
沈其樓看着他的衣擺堆在地上,不适地皺了皺眉。
“你先起來。”
下一刻江慕整個人都貼了上來,雙手跟鉗子一樣的扣住自己的雙腿,沈其樓下意識的後退,差點兒站不穩,剛想罵人,就聽到某人慘兮兮的聲音。
“師尊,我可以叫你師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