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誰又比誰高貴?想讓我認命?下輩子吧!”徐星轸一臉正色,“你玩過象棋嗎?兵卒不顯眼,但棋大三兵必勝,二鬼拍門,将帥也要提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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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徐娘子這張嘴是真厲害啊!”東兒說。
“巧言令色,跟這蠢豬講象棋的殺局,簡直對牛彈琴。”李澈一嘴上譏諷不認賬,心裡卻是佩服的,想來輸給她也不丢人,“不過她先前梗着脖子瞎扯,說謝崇身上戴的都是假貨,我倒是好奇這後續,她該怎麼自圓其說,蒙混過關。我要是沒看錯的話,謝崇身上的那些,可都是夜來國進貢的菩山玉,世上僅有那一處玉礦,挖出來的玉石,質量極高,煙青帶紫,還能如夜明珠般在夜晚發亮。”
“那萬一徐娘子是真的懂呢?她祖籍在西洲,鄰近夜來國,客商交往絡繹不絕,說不定打小就見過呢!”
“沒可能。”李澈一擺手,“哪怕是頂級的鑒寶大師,也不能隻靠掃一眼的功夫就鑒别出個一二三來。不同的玉種,色澤、手感天差地别,她一閨閣小姐,牛上天了不成,火眼金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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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勞煩大師出來鑒别。”徐星轸要來一口鍋,加滿油,“靈西盛産玉石,稚童都曉得哪種方法最為簡單高效。”
語罷,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謝崇将東西拿過來。
謝崇不情不願地撸下來,遞給旁邊的小厮,“給他,我倒是瞧瞧他這困獸,能鬥出個什麼花來!”
徐星轸拿在手裡颠了颠,随即,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舉動。
當啷兩聲——
“你瘋了!敢把禦賜的貢品摔碎,可謂大不敬!來人……”
“你急什麼?還貢品,被人掉包了都不清楚。”徐星轸不慌不忙地拾起一地碎渣,丢入翻滾的沸油中,“沒問你丢失禦賜之物的罪責,你倒先審起我來了。”
片刻之後,她從鍋中夾出破碎的玉器,“可瞧見了?一過高溫,顔色掉光,這明顯的假貨。”
“不可能!”
“孰對孰錯,可就看謝郎君自己了,到底是府中有内賊,還是自己丢了貢品怕追責,所以想以次充好,濫竽充數呢。”
“你!你……”
謝崇不僅賠了錢财,還跌了面子,又被徐星轸三言兩語挑撥地安上了罪名,現下隻能悻悻離開。
“天冷路滑,謝郎君可慢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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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兒笑得直不起腰,道:“哈哈哈哈,這徐娘子倒跟主子是一路人。原想着還能英雄救美呢,豈料,她本就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狠角色,十個郎君都比不過她一個小女娘。”
“胡扯,我可不像她那樣欠揍。”李澈一撇嘴,“不過還真叫她猜中了,也是奇事!”
“徐娘子有勇有謀,一般人哪敢将這玩意兒直接敲碎?但像謝郎君這樣滿身假貨的,也确實少見。”
“這裡頭肯定有貓膩,不能夠是她把真的順走了吧?”
“我這武功不在,眼力可還在。徐娘子本事通天,也不是個練家子,手上功夫哪兒那麼利索?”東兒搖頭,“可惜了,面具沒派上用場。”
“怎麼沒用?”李澈一被她徹底勾起好奇心,戴上面具就往外走,“我倒是瞧瞧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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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轸得了那女奴,卻愁沒地方安置,她原是來拜師的,誰能料到惹上這官司。
“你還好嗎?”
女奴撐着迷離的雙眼,搖頭,大概是聽不懂她的話。
外族衆多,她也分不清楚這位來自哪國。不過石老闆走南闖北,他定能分辨出來。
“美色誤人啊徐郎君!”石坤拍手,一臉憤慨,“為了她,惹上謝崇那厮,實在不值當。”
徐星轸撓頭道:“我隻是見她可憐罷了。”
“郎君涉世未深,你可知曉,這世上可憐之人何其多,你救不過來的!”
徐星轸沉默半晌後,小聲說道:“人生在世,無愧于心便好。苦難中走過來的人,更是千百倍同理之心,難以做到袖手旁觀。”
“可你看。”石坤指了指一樓,“你因勢利導才僥幸赢過一局,若同那些沉積了百年的世家大族相比,簡直不堪一擊,你又有多少本錢可以無限制地砸呢?擁有憐憫之心不是壞事,可當你的能力無法支持這些善舉時,你隻會比從前更容易陷入困頓和虛無。”
“我有!”徐星轸咬牙,“他們藏在面具後面,而我站在陽光底下。”
“說得好!”兩人争論不休之際,身後突然傳來這麼一聲。
徐星轸覺得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隻見一個戴着狐狸面具的貴公子掀簾而入。
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1]。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