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徐星轸和李澈一離開許久,崔時滢還盯着那個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她神情落寞,不能理解李澈一的選擇。
“元和,你說,李澈一是真心的嗎?還是說,他在做戲,為了得到她的心?”
“這個女人可真有手段,不會是給荊國公下降頭了吧?”
兩人自說自話。
崔時滢第一次覺得自己信奉的強者真理遭受沖擊,在她心中構建的完美秩序世界,隻有不斷地往上爬才能得到尊敬和崇拜,向下兼容是軟弱無能。
父親說過,底層的愚蠢無知就是最大的惡意,想要改變這些,隻有精英的鐵血手腕,形成一套自上而下的嚴苛律法。所以,強者會向上爬,精神力貧瘠的人才會向下去。
可她明明白白看到,兩個生命力旺盛的人心甘情願遠離豐饒的土地,向山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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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吃什麼?”李澈一拉着徐星轸的手,說話的時候,像極了相處多年的尋常夫妻,“你還不知道吧,我可是賢夫,除了吟詩作畫、插畫品茶外,我還會做飯。各種花樣,各種菜系,隻要我嘗過一口,就能完美複刻。放心吧,和我在一起,絕對不會讓你感到無聊。”
李澈一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也是有哄她的意思在裡面。他有點心虛,尤其是說了那些遠走高飛的話之後,看見徐星轸滿臉心事重重的,一直持續到現在。他擔心自己擅自替她做決定,她會不開心。又或者說,她其實是想做公主的人,不願意和他一起離開。可他又直覺,他們是一類人,她應該也是和他一樣期待着自由自主。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嗎?”徐星轸心裡很亂,想象中,她期待着這個不顧一切奔向她的人,可當這個人真的在現實中出現的時候,她又不确定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遇見過無畏付出的人,她堅信,命運早在暗中就标好價碼,天下之人,皆為利益往來。哪怕共患難多年的夫妻也會因為一朝錢财權利分攤不均而翻臉,何況他們兩個才認識短短數日,如何就是刻骨銘心,非她不可了?
“你舍得現在擁有的一切嗎?你的家人、朋友,或者是金錢地位,而僅僅隻是為了……我?”
李澈一聽她這樣講,頓時松了一口氣。
原以為她沒有那麼愛他,至少在相守一生的承諾上,她還沒有辦法做到完全同意,但聽她這麼開口,便一下就捕捉到那裡頭的不自信。
“我厭煩這樣的生活,看着世人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權利逐漸面目全非,為了合群,将真實的自己掩蓋在虛僞的面具下。我很痛苦,你能懂嗎?我嘗試過改變,可終究無法做到知行不一緻。我選擇遠離,未嘗不是一種自救,我選擇遵從内心的聲音,我選擇你!”
“李澈一,請你認真地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因為你足夠真誠,不會說謊,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是……一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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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做的很好。”
“太子想借荊國公打人的事情激起民憤,不過沒想到我們留有後招,專攻他的地下交易。他怕深挖,果然停手,隻是可惜,沒能将周家這群渣滓一網打盡。”
“是我低估周家了。”公主說,“看來太子并不舍得丢掉周家這顆棋子,為什麼呢?”
“恐怕是為了盧桓。”
聽蘇劍婷這麼說,公主有些意外,“什麼意思?盧桓和周家的有牽扯?”
“那個周家的大小姐,和他是舊相識。倒是可惜了,當日應該再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的,結果當時被秦娘子那麼一搞的,竟有些措手不及了。”
“從天後這回的态度來看,明顯已經不再信任盧桓了。太子想要,給他就是了,我也不想他進公主府做贅婿,你想做什麼就做吧。記得當務之急,是争取崔家,他是薛氏舊部的核心人員,雖然聲勢不複當年,但隐藏的号召力還是有的。太子想跟我掰手腕,可我的目标從一開始就不是他。”
“明白,我知道該做什麼了。不過,那個徐娘子……”蘇劍婷頓了頓,不知接下來的話當講不講。
“我看她長得順眼,才稀得幫助兩分,而且,我本身最恨的就是這樣的騷擾侵害事件。我給過她機會了,可如今瞧她,并沒什麼過人之處,随意吧。”
“我得到一個重要消息,林器居然收她為徒。”
“什麼?”公主在聽到林器的名字後,明顯愣了兩分。
“所以我懷疑,她和……”蘇劍婷點到為止,兩人默契的不提那個名字,“有牽扯。”
“你的懷疑我也有過,但我仔細看過她,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或許神态和動作有故人之姿,可她有生母的,難是故人之子。也許隻是巧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