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告道:“醫生,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局裡很重視你,也很優待你,即使知道你有一些瘋狂的想法,甚至某些複出實踐,上頭也隻是把這些經曆當作是你年輕時無傷大雅的社會實驗。”
“所以……”
她做出一個開槍的手勢,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别做什麼過激的傻事。”
“至少為你的弟弟考慮。”
金發男人收起了笑容。
……
蔣轲玹覺得自己要瘋了。
她的理智與□□被生生剝離。
她能清楚地意識道自己的心率已經飙到了某個極點,卻硬撐着沒有昏過去,努力控制着顫抖的手拿起吹風機。
她的大腦卻一片清明,仿佛一個旁觀者,看着自己作為人類的身軀在那玩意的注視下艱難地行動。
是的。
那個東西,角落裡的東西。
正把自己粘膩的皮膚扒在牆上,用那雙脫眶的眼球,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或許你應該把自己弄幹。”宿同塵伸手捧住她的臉,把夏夜已經半幹的發絲往後捋。
青年的面色平靜地就像是在某個假日的午夜,悠閑地與朋友閑談。
微涼的指尖拂過她有些發燙的臉,但此刻蔣轲玹卻沒心情胡思亂想。
“别吵!”她暴躁地打開了吹風機。
煩死了,這家夥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憑什麼就她一個人在這心慌?!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握住了宿塵的手,兩人手指交叉,緊緊相扣。
“是你讓我看着你的。”蔣轲玹兇巴巴道,“所以現在就應該是我幫你吹頭發,這不對嗎?”
宿同塵一愣,笑了起來。
初雪融化。
“好的。”他輕輕道,“請一定要看着我。”
呼呼暖風伴着絲綢般的縷縷發絲穿過蔣轲玹的手指,長發逐漸變幹得柔軟順滑,鋪在她的膝蓋上,木質洗發水溫和的内斂的香味随着發絲中蒸發的水汽逸散在空氣中。
蔣轲玹有些恍惚,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個正給一隻黑色豹子吹毛的動物飼養員。
那道視線仍舊如芒在背,但蔣轲玹卻逐漸熟悉了它的存在,時間也變得不那麼難熬,手上吹毛的動作也變得泰然自若起來。
思緒開始無端發散。
說起來,雖然玄宿在昏迷狀态,是不是最好也洗個澡?
蔣轲玹一邊自欺欺人,一邊不自覺地朝房間角落的書桌上上看去。
她隻是想清理一下小貓咪的毛毛而已,才不是想撸貓呢。
白色木桌上擺着個竹編的花籃,裡面墊幾層層厚厚的小毯子,毯子上擺着隻睡得四仰八叉的黑色長毛幼貓,像個毛茸茸的黑色塑料袋。
她親手放進去的小貓。
走神的蔣轲玹感到膝蓋一沉,青年向後傾倒,躺在了女孩的膝蓋上。
閃爍的燈光下,翠榴石般的眼睛半斂着。
蔣轲玹的目光跌進了那片化不開的深林沼澤中。
“你在看哪裡?”青年淡淡道,尾音帶着些上挑。
蔣轲玹一愣。
“你說過要看着我的。”仰面躺着的青年向上擡起手,像是想夠到她的眼睛。
“為什麼要看那隻笨貓?我沒他好看嗎?”
反應過來的蔣轲玹猛地側過頭,但對方的手指還是擦過了她的嘴唇。
女孩的臉騰地紅了。
她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心髒撲騰着要跳出喉嚨。
“你快起來……頭發吹不到了。”
“吹不到嗎……”
“是啊!所以你别躺着了。”蔣轲玹要爆炸了。
“那這樣可以了嗎?”青年側身,抱住了她,像是把頭埋在了她的小腹。
透過薄薄的衣服,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蔣轲玹:!!!
這也太超過了吧!
轉移注意力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宿老師教個學生的犧牲也太大……
她艱難地無視過于暧昧的姿勢,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吹風機上。
時間在這一刻忽然無比漫長,隻有緩緩拂過指尖帶着熱氣的發絲能證明時間的流動。
“看來效果很不錯。”青年悶悶的聲音從身下傳來,“你已經能在認知型異常的注視下自由行動了。”
蔣轲玹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您可真是我的好老師。”女孩不客氣地關掉吹風機,氣呼呼地把青年的頭發揉亂,“招呼都不打就上強度,你就不怕我沒撐住?”
宿同塵沒反抗,任憑對方對自己的頭發動手動腳。
“我相信你。”青年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
蔣轲玹一愣,不自在地挪開目光,心有餘悸道:“那時候那個破頸環都開始倒計時了,你就不怕我沒反應過來,你的頭當場飛走嗎?”
“我要是晚幾秒沒反應過來,是不是就能和犬樂聖一起吃席了?”
宿同塵聽聞,竟然笑出了聲。
“你可真可愛……”
“喂!我認真的!”蔣轲玹惱羞成怒地戳戳對方的臉。
“你想得太嚴重了。”宿同塵握住了她的手指,“從台階異常的案例中你應該也意識到了,轉移注意力是處理認知型污染最簡單的辦法。”
“所以呢?”
“你真想知道?”宿同塵暗含深意地确認。
蔣轲玹遲疑地點點頭。
“所以,如果當時你沒有反應過來……”那雙冷冽,平靜,不帶絲毫情緒的深綠色眼睛,逐漸被難以言喻的旖旎侵染。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倏忽,令人戰栗的壓迫感鋪面而來,心如擂鼓。
蔣轲玹忽然不是很想知道PlanB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