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留了個心眼。

這個破系統隻回答了她問題的後半段。

不是活人，但沒說是不是真人。

百科全書肯定有問題，但現在并不是發掘真相的最好時機。

懸浮在所有人頭頂的沙漏在不知不覺間聚起了一個會灰色脆弱的小尖塔，塔頂的沙子不斷滑落，刻在沙漏表面的黑色1H似乎也在緩慢變亮。

深紅，棕紅，鮮紅……

像從漆黑的地窖裡不斷上漫的血漿。

步步緊逼，讓人不住心慌。

“那我先上去了。”蔣轲玹握緊了小推車的把手，朝着她正在閑聊的同伴們揮手。

“準備時間還沒結束，不再休息一下嗎？”乜修雅把手裡的可樂罐捏扁。

他看着蔣轲玹的眼睛裡透着驚詫，以及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贊歎。

畢竟對于還沒适應任務強度的新生而言，面對這些挑戰人類極限的東西或多或少還是會從心生出恐懼。

像蔣轲玹這樣主動的。

珍稀動物，實屬罕見。

“不了，我想事先進去做點準備工作。”說着蔣轲玹已經摁下了電梯按鈕。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撥動了第一層大部分人佯裝鎮定的面具。

有人上去了。

他們看見了蔣轲玹拉着推車的背影。

女孩泰然自若，平靜地就像隻是把驿站裡攢了幾個月的快遞拉回家。

一瞬間，沒人說話。

模拟測試出現傷亡的概率低于千分之一，但這并不代表不會出事，人類意識是個複雜的課題，沒人能保證剛成年的自己獨自面對這種情況會出什麼意外。

總歸還是不安更多。

電梯裡的蔣轲玹扭頭在一排樓層按鍵裡找着自己的目的地。

3008，3008……30

找到了！

“稍等。”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擋住了即将合上的電梯門。

一張過分豔麗的臉從逐漸擴大的縫隙中露了出來。

是青丘以牙。

“趕上了。”少年身上披着一件金銀織花黑緞面長羽織，金銀紅線繡出的大片鸢尾花與他烏發上綴着的紅瑪瑙相互映襯。

他什麼都沒帶，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可以被視作道具的東西。

比起面對扭曲詭奇的怪異，他更像趕赴一場肅穆哀沉老宅裡窮奢至極的家宴。

蔣轲玹難以想象玩意異常撲過來，他穿着這身會不會摔倒……好吧。

“我們一起上去？”少年低頭問她。

蔣轲玹僵硬地點頭，不自在地往角落裡挪了幾步。

……竟然和他抽到一組了。

但人家來都來了，總不能趕人下去吧？要真打起來感覺她也打不過哇。

青丘以牙對蔣轲玹毫不掩飾的避讓似乎并不生氣，反而自來熟地站在了她身邊。

“呃，幾樓？”

“2908。”他笑得如沐春風，恍若要去郊遊，“謝謝。”

2908……剛好排在自己前面。

這麼巧？

腳下傳來一陣失重感，電梯嗡嗡啟動。

電梯一大半位置被小推車占了，兩人靠得很近，安靜的空間裡，蔣轲玹能聽見身側紅瑪瑙頭飾相互碰撞發出的細微，清脆噼啪聲。

一陣清淡的暖香染上了她的發尾，像鸢尾花混着沉香，仿佛置身亭台小院。

電梯三面都是鏡子，即便蔣轲玹眼神放空假裝發呆，也不免屢屢瞥見少年存在感過于顯著的臉。

鏡子裡的人有種不分性别的豔麗，特别是那雙櫻桃琥珀般的眼睛，像浸了蜜的蛛網，黏黏糊糊，纏纏綿綿，随時準備将獵物拽進僞裝深情實際危險萬分的漩渦。

等等，眼睛？

“你很喜歡我的臉？”

青丘以牙不知什麼時候轉過了身。

那張漂亮到非人的臉，正直直對着蔣轲玹，揚起了昳麗又詭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