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最後一次分鏡頭畫稿會議之後,小綠的表現越來越奇怪。
至少李懷石是這麼認為的。
他之前說過,不要去頂上的閣樓,雖然閣樓上其實壓根沒存放什麼,僅僅是牆面上畫着他的畫,但據李懷石觀察後發現,小綠似乎比他更喜歡呆在那裡。
自從知道閣樓鑰匙存放的位置之後,小綠已經肆無忌憚,哪怕是李懷石在家的時候,也不避諱,直接跑到閣樓裡面去呆着,一呆就是一整天。
如果是跟上次一樣,定定看着牆畫中的畫中人出神,那他大概率會覺得小綠是精神出問題,或者被滿牆人臉吓傻了。
小綠待在閣樓裡面并非是發呆,她在做事,但做的事情處處透露出詭異。
本來空無一物的閣樓被她安置了一把椅子,就安頓在日光慣常照射到的那處位置上。她一個人坐在那裡,背影孤獨又落寞,如同她自己所說,想是被某種事情感召。
起先還是本着不幹涉對方自由的原則,李懷石選擇選擇随她去,但是小綠待在閣樓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到了半天都未必能見到人的地步。
少了人打掃衛生,整個别墅又恢複到混沌無序的狀态,加上對小綠的關心,李懷石不得不到閣樓看看她,到底在幹嘛。
小綠坐在那束日光之中,整個人的輪廓也被鍍上一層金邊。她背對着門,李懷石看不清她在做什麼,但從背影角度看,他隻覺得小綠好像清瘦了很多。
能夠确認的是,小綠意識還是清醒的,至少她的肩頭還在随着手上的動作在聳動,甚至在光的陰影之中,還能看到她瘦削突出的背部蝴蝶骨,在随着她的呼吸一張一翕,宛如随時會振翅飛走的蝴蝶。
周遭一圈灰塵氤氲,形成變幻莫測的光圈,看着不像是真實的世界。
李懷石虛空揮揮手,灰塵受到擾動,變換了光圈的形狀。
氣氛過于詭異,深吸一口氣,李懷石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卻沒想到,吸入一大口灰塵,嗆得他禁不住一連串咳嗽,他自覺咳到肺泡都疼得受不了,才勉強停了下來。
一番巨大的動靜,讓空氣中的灰塵擾動得更加劇烈,污濁的空氣翻湧,李懷石鼻頭癢癢的,他捂住鼻子,竭盡全力的抑制自己想要再咳嗽的動作。
換做是旁人,早就有所警覺,必定會停下手裡的活計,查看周圍的動靜。小綠卻不然,她繼續着手裡的事情,仿佛全神貫注,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發生的一切,全然不受任何打擾。
李懷石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見她剛才還在揮舞的手倏地頓了頓,停下繼續作畫的動作。
還好,李懷石心裡暗暗歎息,還知道停下來,總不會是狂躁精神病。
李懷石萬萬沒想到的是,犯狂躁精神病的人恐怕會是他。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制止小綠之後還好奇心作祟,探頭去瞧她到底是在畫什麼,看完之後他感覺怒火直沖天靈感,一股氣幾乎要讓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
他不懂。
不懂為什麼小綠會那麼執着。
是因為喜歡?因為愛?
所以小綠愛的人是嚴嘉?
否則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複在畫他?
就算不是愛,總能證明嚴嘉在她心裡所占位置很重,重到即便本人不在面前,小綠也能輕松默畫出來的程度!
霎時間,李懷石雙目通紅,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仿佛身體不受大腦控制一般。他一把奪過小綠手中的速寫本,下一刻,速寫本就在李懷石手中化成了一堆再也複原不成原樣的紙屑。
小綠歪着腦袋,怔愣地看着他。
李懷石握住她的雙肩,雙手禁不住微微顫抖,“你為什麼要畫他?你喜歡他嗎?”
小綠抿緊嘴唇,沒有說話,眼神瞟向周遭的牆面,牆面依舊是無數張畫中人的臉,是李懷石一筆一劃親手畫出。小綠仿佛在無聲反問他同樣的問題。
“……我”
李懷石啞口無言。
是了,他憑什麼質問她這樣的問題,同樣的問題問問自己……
你為什麼要畫她?你喜歡她嗎?
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