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的回答讓吟擡眼分給他一部分注意力,但她又很快把精力放回觀察崩玉這件現在更有吸引力的事情上。吟幾次嘗試釋放靈壓刺激崩玉,這個小東西也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是靈壓不夠強還是喚醒它的方式不對,但比起它是怎麼用的,吟更關心的是:
“它能把我變回死神嗎?”話語脫口而出之後,吟才在心裡暗呼後悔,雖說藍染更大概率早就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這樣直接捅破窗戶紙到底不好。而且,他肯把這樣關鍵的東西放在她手中,是不是因為她不具備驅動崩玉的能力?
“虛化不可逆。但如果隻是為了取回你的死神力量,不需要用到崩玉。我可以帶你進入現在你自己無法踏足的‘死神的精神領域’,之後能維持這個狀态的時間取決于你的精神力水平。”
這還是藍染第一次用具體方法正面回應吟關于恢複死神力量的問題,無疑是個好征兆。吟無所謂他之前為什麼沒有給出這個方案,她隻知道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提升精神力,争取更多時間處理自己精神領域中的問題,提高拿回力量的成功率。
而最方便的提高和檢驗精神力方式就是——吟踮起腳,目光鎖定藍染的唇,卻被他伸出一根手指擋在躍躍欲試的嘴巴前方。
吟擡眼,看他的眼神既有不解也有不滿,就是沒有一絲悔改。
他正要說什麼,卻被吟一下子撲到儀器上抵住,吟把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按在他身上,語速飛快:“沒有正當理由我就親下去了。”
吟等了不到三秒就捏着藍染的下巴俯身吻住他,雖然有拿人當提升精神力專用教具的嫌疑,可真的親上去,又很快沉溺于感官的刺激——可能是因為在這一次肢體接觸帶來的精神鍊接中吟甚至沒有感覺到強烈的吞噬感,更不用擔心自己的記憶被一不小心反向卷入對方的頭腦。
是他有意控制嗎?總不至于因為抗拒所以用這種方式勸退吧?
一個不留神,吟被反過來按在儀器上,背後有些硌,好在藍染很快伸手隔開她的背和冰冷堅硬的儀器。回想起剛剛撲在他身上動作不輕,吟有些心虛地沒再試圖調整二人的位置,從善如流扶住他的後頸,不再思考精神力的問題,隻是享受這一個吻。
沒有内部、外部各種因素幹擾,吟還是第一次親得如此盡興,唇分時甚至需要抓住藍染的衣襟才勉強站穩。她站穩後第一件事是伸手從藍染腋下穿過,輕輕撫摸他的背,“剛剛有沒有撞痛?”
他安靜地注視着面前人的動作,嘴角揚起一個不算淺淡的弧度,在吟擡頭望向他時也沒有收起。
吟有幾分别扭地收回環繞對方的手臂,隻覺得自己明明沒有抵抗對方的精神力,腦子裡卻亂亂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那種不希望傷害到對方的心情幾乎成了下意識的本能,可在理智上,他的謀劃卻在激起她的忌憚和恐懼。
吟并不覺得自己做出了什麼決斷,事實上,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她沒有半點猶豫——她不認可藍染的做法,即便無法阻止他也不會為他增加任何助力,“封印流刃若火”之類的提議不過是套取更多信息的托詞。
可在私人的感情上,尤其是真的與他面對面相處時,她是矛盾的。她貪戀着他的溫度,會因他而燃起情欲,甚至已經逐漸将他劃為可以信任而盡量坦誠相待的人。與此同時,她又清楚地知曉他是一個多麼惡劣、冷酷、虛僞又極度自我中心的人,曾經現在和未來都在用這些糟糕的特質傷害吟關心的人事物。
在這種情況下,尚未達成目的時維持相安無事的假象,取回死神力量後立刻離開藍染、離開虛夜宮、離開虛圈似乎是更加輕松的選擇。吟低下頭把不知不覺間已經在手心裡捂熱的崩玉随手放回儀器凹槽,如果要取回自己的力量不需要用到它,吟也樂得後續計劃中裁撤下難度極高的一環。
吟自認為體貼地聲明“不再繼續打擾你”,擡腳就要離開,卻被藍染握住手腕。他看都沒看剛剛才被放回去的崩玉一眼,不久前還在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研究不急。”
……可她不想繼續和他相處下去的需求很急。比起在他眼皮底下糾結,現在離他遠些吟更能恢複清醒。
從放映室沖出來,吟隻知道自己必須要見到他,在來時的路上甚至産生過質問他的想法,可這種沖動很快就消散了。他一直都是這樣,把所有人當作自己道路的墊腳石或者絆腳石,處理起來毫不留情,奪取崩玉是這樣,接下來創生王鍵不過是延續這種行為模式。
他對自身的行為模式高度自洽,又是個心志極為堅定的人,她不會自以為是地試圖去改變對方。現在她留在他身邊感受到的每一點甜蜜、每一絲溫暖都隻會給來日的分離與對立徒增痛苦,她必須讓自己的羽翼豐盈得再快一點,在難以忍受的矛盾絞住自己的手腳之前早些飛出去。
“可是我看見你就想親,再待下去腦子會壞掉的。”輕佻的語氣成了吟此時最好的保護色,她抽出被藍染握住的手,在對方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一溜煙似的跑掉了。
吟一路響轉,沒去溫室也沒回到自己的房間,反而把自己鎖進進行脫敏治療的房間。她需要快一點制造正當理由要求藍染幫她進入自己的精神領域,然後找個合适的時機立刻從虛圈蒸發。繼續和藍染糾纏下去,感情的根系在心中紮得越深,來日拔掉時就要越痛苦。現在已經失去社會身份、人際關系、物質基礎、個人空間……早已一無所有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經得起一次刮骨療傷般的戒斷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