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護說不清原因，但現在的氣氛和他第一次找到假面軍團的大本營、向他們尋求控制虛化的方法時不太一樣。

一衆假面并沒有以完全對立的姿态面對這位突然到來，并在剛剛進行自我介紹的遠山小姐，可他們零散地處在不近不遠的位置，望着遠山吟的目光比起一護那時要複雜且負面。

為什麼會這樣？一護想不出答案。他對太多事情都是一頭霧水，這位與露琪亞關系不錯的屍魂界大小姐也好，最近突然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假面軍團也好，他對他們的了解都太少了。

吟也沒有再說話，她也在沉默中打量着這裡的其他人。真正邁出第一步之後的直面并沒有她預想中那樣困難。

氣氛是不友善的，她敏銳的感官捕捉并消化着這一切，現在的她縱然會有不适，卻承受得住這種負面的情緒。在虛圈弱肉強食也好、在虛夜宮打出地位也罷、甚至在心理脫敏的過程中，推動她變強的一直都是這種“不适感”。

但她縱使能夠被不适感驅動着讓自己更加強大，卻的确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化敵視的态度為友善。如果“同為被虛化的死神”不足以使假面軍團成員共情、信任、接納自己這個遠山家成員，她要換哪一條渠道達成自己最根本的目的呢？

搖夜一來從中調解固然是最便捷的手段，但吟希望先靠自己不受他人幹擾地了解這些假面的情況。

吟用靈覺觀察在場每一個成員，估算他們的戰鬥力、猜測他們的行事作風。她在這個過程中比較在意三個個體：

首先是黑崎一護。他毋庸置疑擁有在場衆人中最高的資質，現在的靈壓卻顯得混亂不堪，會嚴重影響戰鬥中的穩定性，且這個問題并沒有被假面軍團徹底解決的迹象。

然後是平子真子。其他假面軍團成員無一不是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們在等待平子真子的決斷和态度，他對于假面軍團有很高的掌控力。但這種掌控并非基于實力上的完全碾壓，平子應該是依靠優秀的領導才能達成這一點的，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重視其他成員的看法。

最後是一個異常高大的大塊頭。此地外部特質結界使用的靈壓和他身上的一緻，他應該就是當年唯一被虛化的鬼道衆成員——有昭田缽玄。他在百年前是鬼道衆副鬼道長，極有可能曾經是母親的部下，但他看上去是溫和無害的個性，未必能和母親相處融洽。

但，那個加入虛的力量達成的結界隻有可能是他虛化後獨自研發的。一個在這種颠沛流離的環境下依然對鬼道研發投入很多心力的人……

“您是有昭田先生吧，很漂亮的結界，巧妙融入虛的力量使之無法使用死神常規的手段破解，是相當有啟發性的創舉。”

有昭田缽玄的靈壓和神情都毫無掩飾地表明了他對于吟評價的受用，話語甚至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跳躍：“謝謝，那稱不上創舉，不過您一下子就發現了這一點……”

“怎麼會，說來慚愧，我虛化後一直在努力壓制虛保持理智，但在有成效後卻從未想到把虛的能力融入鬼道開發之中，您的結界對我啟發很大。如果家母有知，我少不了要被批評教育。我的母親是竹内千代子，不知道有昭田先生是否認識她，她也曾在鬼道衆任職。”

“原來您是竹内大人在遠山家的孩子。竹内大人一直是一位對鬼道技藝要求嚴格的大鬼道長，我想她一定對遠山小姐寄予厚望。我不太習慣别人叫我的姓氏，叫我小缽就好。”

吟全程微笑着傾聽，沒有做任何反駁或者解釋。假面軍團的成員對于她的名字和身份并不熟悉，恐怕這些年沒有像夜一或者浦原喜助那樣對屍魂界情況的掌控。

他們是否并不期盼回歸屍魂界呢？

随着二人的對話，其他假面軍團成員漸漸散了，他們本身或許仍然不能立刻接納吟，卻會尊重同伴的想法，不會直接做出反對的行為。

假面軍團與屍魂界或虛圈的集團不同，它結構扁平，沒有說一不二的絕對領導或者層級分明的等級挂念。

在這樣平等友愛的團體待久了，一些并不熱衷名利的人恐怕不會想回到屍魂界。但……再怎麼團結互助，他們依然是漂浮在現世的孤島，并不真的對現世有歸屬感——就像現在的吟。

……

離開假面軍團的大本營之前，吟默默觀察了一下一護現在的修煉内容：虛化狀态下的戰鬥。無論是一護還是假面軍團成員，使用虛的力量前提都是召喚面具，且面具保存時間有限，和吟現在這種保持虛和死神力量并行的狀态不同。

“遠山小姐，你這樣自己在現世生活沒關系嗎？”臨行前，有昭田缽玄依然對吟現在的生活方式有些擔憂。

“謝謝關心，我還應付得過去。今天打擾了。”鞠躬後，吟給自己套上曲光，匆匆離開假面的地界。她已經從有昭田缽玄這裡了解完當年虛化事件的始末，也大概知道了假面軍團現在的打算和立場，至于是否能夠被這個群體接納已經不重要了。

假面軍團在為屍魂界和藍染的大戰做準備。他們并沒有聯絡屍魂界官方，當然，即便當年的事情已經因為藍染的叛變而顯現出冤屈，實際上仍然做出了破壞規則行為的夜一等人也隻能在灰色地帶遊走，更何況是因為虛化而注定無法被屍魂界主流接納的假面。

至于他們是否有想要通過“敵人的敵人”回歸屍魂界的打算……恐怕他們内部尚且意見不一。唯一能夠确認的，不過是他們對于藍染本人的刻骨仇恨，以及對于屍魂界現行秩序的微妙不滿。

隐身狀态的吟站在返程車的站台上，在等待中沉思着。

今天親眼見證的一切是吟難以消化的：

假面軍團的每一個成員在屍魂界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擁有名義上和貴族同等的地位，實力更是處在屍魂界頂尖的那一部分。

可他們依然會落入這樣的處境，像孤魂一樣在陌生的世界裡流亡，甚至這種處境已經是夜一當年用法外手段搏來的。如果根據四十六室的判決執行，他們早就死在百年前了。

隻要中央四十六室拿出“維護傳統”、“維護穩定”、“等級次序”之類的“規則”，沖突和事件中的低位者就要安分地等待自己的命運，哪怕這裁決既不公正也不透明。

列車駛來，車燈在暗下來的天色裡晃着吟的眼。

吟垂眸轉身，踏出了更加冒險的一步。

……

遠山家的私人穿界門産生波動，可周圍負責的人員等了一陣也沒見有人從中走出，隻當是穿界門年久失修出現故障，抱怨幾句就不再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與此同時，隐身狀态的吟正因為久違的熟悉頭痛抱頭蹲在原處。

好在這一次的痛感比當時離開屍魂界的那次輕了許多，她還可以忍受，更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讓體内的虛有可乘之機。

不僅如此，這次的吟還有餘力分析原因：她嘗試着使用精神力反向查看顯然與自己形成精神鍊接的存在是什麼，很快她的意識追蹤到遙遠的深處，直到被黑暗中的人掐滅回溯的精神力。

懷揣着無比無語的心情，吟就近找了個隐秘且沒人的地方丢出一個改造後反膜之匪，暫時躲入生成的異空間中。

她已經全都明白了。意外虛化時毀滅性的精神力反噬也好、現在還能忍受的頭痛也好，都是因為痣城雙也的斬魄刀能力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