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死,就不能放我去死嗎!餓死也可以,我已經不要求美感了,我不要再繼續……我受不了了!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活着……”
面對不肯放過自己的人,吟的阻攔逐漸升格成反抗,推搡也加碼成搏鬥。或許因為她的虛弱,動作稱作扭打少了些大開大合,卻也多出一種狠絕——但如果她還有一絲理智,就應該知道現在她抗拒的動作再決絕也不可能對他起半分作用。
吟手邊能抓到的所有東西都被她用來砸向藍染,但這些不能阻止他再次接近她、抓住她的肩膀。
“安心,我不會再複原或者增加你身上的限制,你現在必須休息。”藍染言語勸導的同時,也在嘗試對吟使用白伏,可是或許因為吟一直處在抗拒的姿态,他們的視線交彙太過短暫,鬼道一直不能起效。
而對于他的言語,吟也置若罔聞,“那你動手殺了我吧,完全掌控我的命,不是很好嗎?把我的心挖出來,眼睛、腦子……想要什麼都可以自己挖,全都是你的……殺了我,快動手啊!我受不了了,我一秒鐘也不想再忍了,我……”
她的嘴被他伸手捂住,不能再說出讓他煩躁的話語,可他起伏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
現在她的頭不能動,難以躲開他的目光,他再次嘗試對她使用白伏,卻依然不能奏效。她不僅沒有失去意識,反而借助他們近身且他缺乏戒備的時機拔出了他的鏡花水月。
眼看吟要将刀刃對準她自己的脖子,藍染立刻伸手阻攔她持刀的左手手腕,她卻在那個瞬間松手,搶先用右手接過鏡花水月。淺蔥色的光一閃而過,她順勢果決地持刀劃過他的側頸,再由斜上方捅進心髒。
介由與他的肢體接觸,吟得以支配數目可觀的外界靈子,将這些靈子附着在刀刃上,控制它們以相同方向高速移動,将被附魔的銳器做出靈子鋸的效果,終于突破靈壓差距捅穿藍染的胸膛。
他溫熱的血液噴濺着打在她臉上,曾經相似的場景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并沒有影響她的下一步行動。可他的動作影響了她。
她被他單手牢牢抱住困在胸前,無法拉開距離再給他一刀或者趁此機會離開,哪怕這樣下去他也會被困住——既不能拔出還插在胸前的鏡花水月,也難以對自己使用有效的回道治療。
吟不以為意地擡起頭,用冰冷的目光望進藍染的眼睛,同時單手握住鏡花水月的刀刃,随時會再次在刀刃上附加靈子鋸,讓未能捅進心髒的刀繼續向下突刺,“還想活就放手。”
可藍染的眼裡既沒有恐懼,也沒有遊移。哪怕他的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向外冒,他自己的斬魄刀還牢固地釘在他胸膛上,他也不曾放松一點本可以用來改善自己境地,卻被緊緊扣在吟背上的手。
“你還想拿回雨中仙嗎?”
藍染在吟驟然風雲變幻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殺意。
她果然還是沒有狠下心。她如果一直不管不顧,持續在刀刃上附魔,或許還有殺死他的可能。但她終究沒有把這作為第一選擇。
至于現在,吟更不可能把“殺死藍染”作為首要目的,哪怕她因為他的威脅真的起了殺心。
她很清楚,一直以來,他對于所有人都有所保留,一旦他死亡,她便再也無法直接知道自己斬魄刀的位置。甚至,如果他一早将雨中仙放在異空間内,他的死亡還有可能會使雨中仙所在的空間坍縮。那麼,她就幾乎再無可能拿回自己的斬魄刀。
可是,一旦讓步,她難得造出突破口的局勢又要回到原地,甚至演變到比之前更加糟糕的境地。或許她還是應該盡力殺了他,哪怕會失去自己的斬魄刀,也要好過失去生命外的一切。
吟片刻的猶豫成了藍染的可乘之機。
雙手被驟然交疊的同時,吟感覺到并為一體的枷鎖完全封閉了自己吸收、放出靈壓的能力。藍染單手控制住她的兩隻手腕,将她按在牆上。
直到完全限制住吟,藍染才單手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自己的斬魄刀,開始治療身上不輕的傷勢,卻也不忘出言安撫:“現在的限制隻是暫時的,我會在幾天内逐步解開你使用外界靈子的全部限制。如果一次性完全解除,你極有可能會因此失去靈力。除此之外,你的一切訴求都可以商量,包括自由。”
吟隻是冷笑,對他的話語已然沒有任何信任可言。這次她又輸了,她不該猶豫的,她應該直接殺了對方,不計得失。
藍染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傷勢,拿出帕子先給吟擦臉上的血。吟别過頭,藍染卻無視吟的抗拒,動手擦拭吟朝向他的半邊臉。“如果你殺死我,這個房間的封印無法再被解開,你會重新回到之前的境地。當然,拿着鏡花水月,你可以不選擇被餓死。”
“沒關系,我會把你吃掉,然後用你的力量砸開門。”吟言語笃定,仍然沒有看對方。
終于得到回應,藍染放開吟的雙手,捏過她的下巴開始擦拭她另一邊臉上的血,“或許行得通。但到那時,你很難不被虛圈其他人發現,即使能夠解決虛圈的問題順利回屍魂界也難以在受到能力反噬的情況下順利解決遠山家的問題,更不用說在與屍魂界掌權者的談判中占據主動權。”
吟翻了個白眼,“被誰抓不是抓,大不了我最後死在遠山家的私牢裡,和現在也差不多。”她終于重新看向藍染,表情嘲諷,“你不會覺得自己對我很好吧?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比起我那群‘家人’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呵,當然,他們大概率不會找人用身體獎勵我。”
“你知道嗎,這些天裡我覺得自己就是一隻盤踞在洞穴裡的蟲子,一隻長着好多眼睛卻幾乎不用的蜘蛛。隻要有東西落進這個地方,我都會做同樣的事,是誰都無所謂,我都會拿到我想要的東西。都已經落到這種黑漆漆、充滿絕望的境地了,睡誰還不是睡呢?不用關燈也都一樣。有個人已經把我的燈關上了。”
即使身受重傷依然從容談判的人終于不再能維持他的淡然,房間裡的靈壓變得焦躁,他的眼神裡也出現成分複雜的負面情緒。
吟終于重新找回一絲愉悅,如同剛剛将刀子插在他身上時感受到的歡欣。
一開始被搖醒時,吟就感知到藍染身上的靈子不隻有他自己的,他剛剛和其他破面待在一起。他是在開會或者推進安排嗎?
在他的生活裡,這個房間隻是很小的一部分,離開這裡,他還有自己的目标,還有衆多部下,還有廣袤的世界。
而她什麼都沒有。
這不公平。
她不需要不公平的關系。
下一次,她要做好周密的準備,她會殺死他的,她或許需要一些更加恰當的時機、需要讓他落入無法做出有效反應的境地……
隻有攻擊能力不夠,她需要先限制他的能力,就像他對自己做的。她必須提前布置好這一切,不到确定能夠咬下他血肉、殺死他、毀掉他的時機絕不能輕舉妄動。
他必須消失,否則她永無甯日,她最後會變得面目全非,她會消失。
她要吞掉他,她必須吞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