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腔像是被粘住一樣無法開啟,可一切偏偏發生在如此緊迫的關頭,她已經沒有時間冷靜下來抽絲剝繭分析原因、尋找解決辦法了。
她強忍自己克制持刀靠在頸側的手不住的顫抖,面對不肯退讓的人隻能再次後退,短短幾步,她的腳跟已經落在建築的邊緣,無法踏在實地上。
匆匆偏頭,她隻見遙遠的沙地上微小如星點的雪白枯枝。
最後一次回看面前的場景,看着除去那個人之外已經毫無生路的現狀,她毫不猶豫手起刀落同時向後仰倒,鮮血在毫無遮蔽的高空噴湧出一道弧線……
過于強烈的刺激讓夢境戛然而止,但糟糕的情緒依然籠罩着吟,像揮之不去的陰霾。吟劇烈地喘息着,眼前迥乎不同的陌生場景提醒着她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場過于真實的夢。
不過,夢境裡的場面再清晰、情緒再真實,和現實相比也是失真的。虛夜宮裡或許會有缺少欄杆保護的高台,但藍染囚禁她的房間附近顯然沒有,這是不合邏輯的。
如果靜下心來思考回憶,吟還能找出更多夢境裡的漏洞,可她現在的處境不能允許她繼續悠閑下去,她首先抽回睡夢中繞在藍染腰上的手臂,翻身離開“抱枕”。
吟無視床上另一側的活人,坐起身快速觀察四周并感知現在的位置——這裡是會議室附近的臨時房間。對于胡鬧到迷迷糊糊之後的事情她隻有隐約的印象,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帶到這裡的,更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但現在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感知此處位置的過程中,吟發現了兩個會議結束時還不在虛圈的靈壓:露琪亞和阿散井。現在他們已經和之前來到虛圈的三個現世人類一樣都身處虛夜宮之中,這五個人大體是分散的。
黑崎一護等人的靈壓依然在虛夜宮邊陲的偏遠位置,但不知為何,獨行的露琪亞深入到了更加棘手的地段,正朝着第九十刃的宮殿移動。
這個事實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吟心上,但她不能讓自己表現出來。于是,她壓下心頭的焦躁,醒來後第一次看向藍染,若無其事地開啟毫不相幹的話題:“我做了個有趣的夢,夢見我用刀指着自己,想要離開那個房間……”
吟的臉上始終挂着微笑,繪聲繪色地描述着夢境中的場景,“然後,我走投無路,抹了脖子,從高台上掉下去。我摔成好多碎塊,和半空中噴濺的血一起灑落在雪白的沙漠上,像一幅畫……我很中意這種死法。你喜歡嗎?”
藍染沒有回答,他低着頭處理吟手上的枷鎖,很快,吟右手上的枷鎖被他解下。緊接着,他向吟伸出掌心向上的手——
吟自然地把左手遞給他,仿佛不覺得有任何問題。“不過,我還是更喜歡自己在現實裡的選擇,傷口這種東西,果然出現在你身上更好。”
“我也這樣認為。”
吟聞言笑着鑽進他懷裡,想要觀察那道在二人共識中已然“得其所哉”的傷口,用自由的右手扯開他的衣襟,卻在藍染胸口正中看到了那個被稱作崩玉的物質——是與他融合的狀态。
這種東西是這樣用的嗎?
他這是想給自己來個超進化?
但現在藍染的靈壓并未産生變化,不知道是他與崩玉尚未真正開始融合,還是這東西另有用處。
吟默默移走目光,隻當沒看見崩玉,專心觀察起傷口。藍染在她睡着時應該重新進行過治療,傷口已經被重新包好,傷勢也恢複得好過之前緊急處理後還會滲血的慘狀太多,想必是這次的處理時間更加充裕。但傷口依然沒有恢複回完好如初的程度。
在吟觀察藍染的這一小段時間,她左手上的枷鎖也被解除完畢,那一對困擾吟許多天的東西被随手丢在一旁。吟覺得自己項圈下的脖頸皮膚在發燙,她微微擡頭看向藍染,可對方已經起身下床。
吟隻能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而去看那對被遺落的枷鎖。直到吟自己都發覺她盯着那枷鎖的眼神越來越冷,才連忙垂眼掩藏住情緒,目光轉而流向地面上散落的衣物。
彎下腰随手撈起地上一件不知是誰的外衣,吟就要披在身上,卻被回到床邊的藍染伸手攔住,遞給她一件幹淨的裡衣。
吟不回應也不提問,順手接過衣服就套在身上,拽着袖子及腰帶時發覺這不合身的寬大衣服更像是藍染的。
藍染俯身很快為吟挽好袖子,“這裡沒有你的衣服,之前我擔心把你吵醒沒有提前要求,剛剛我已經吩咐讓人把你的衣服送來。”
這算什麼?因為她終于鬧到有血光之災的地步,所以他大發慈悲,把她的待遇恢複到違背他意願離開之前(還不如,因為項圈還套在她脖子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可她現在已經沒心情繼續陪他演戲了,她要快一點想辦法甩開他去找露琪亞,她必須想個合适的方法脫身。
簡單梳洗過後,吟接過蘿嘉送來的衣物,心念一動,“藍染大人的傷口還沒完全恢複,有讓你參與處理過嗎?”
蘿嘉恭謹地看向藍染,一副不得指令連回答吟的問題也不敢的态度。
吟瞄一眼現狀,開始毫不避諱地換衣服。
藍染不過一個眼神,蘿嘉就識趣地溶解在空氣裡。“你制造的創口形态不規則,不是她的能力适合處理的類型。”
“的确,這種情況恐怕還是井上織姬的能力更合适。”基本穿好衣服的吟開始整理頭發,“不知道藍染大人願不願意允許我略表歉意,去把那孩子找來。”
藍染對吟的提議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隻是上前攏過吟的長發,開始幫她梳理。那是一個很簡單的發型,沒有耗費吟太多時間。
但是吟已經有些沉不下心,露琪亞已經和第九十刃相遇,吟現在隻想繼續巧言令色争取離開這裡的機會。
再次開口之前,吟卻被藍染推到鏡子前面。直到看到其中的自己,吟才發現自己頭上多出一個陌生的發飾——它太輕了,沒有對她的頭皮造成任何負擔。那發飾是用銀色的金屬材質制成,典雅的蓮花樣式被重新設計為簡約流暢的風格。
發飾嗎……還真是糟糕的回憶呢。
“這一次的材質不會再被燒毀,即便是流刃若火也不可能把它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