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遠山德宗的叛亂被吟扼殺在搖籃中,遠山家也因此元氣大傷,但遠山家在中央四十六室的影響力依舊存在,封印司的職能也與瀞靈廷的安甯息息相關,總隊長對于這個曾經暴雷的家族不可能不謹慎。
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在中央四十六室用非常激進的方式捏住那些四十六室的喉舌,讓通告中的遠山家清白、無罪、沒有理由被削下職權。
這是吟與總隊長之間立場的分歧,但這個分歧并非不能被暫時掩蓋、彌合。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現在我手下幾乎沒有可用的人,而之前在封印司培養的部下大多在我離開屍魂界之前轉投其他機構。不知道總隊長能否允許我借調想在我手下工作的人一段時間?借調期間的薪酬福利由我發放,這是我草拟的具體方案,還請您過目。”
吟将進門前确認過的文件經由雀部遞交給總隊長,這一次,總隊長主動拿過文件開始浏覽。
“考慮到戰後護廷十三隊也需要補充人才,我會盡快在中央四十六室推進護廷十三隊的用人提案。”
聽到吟的話,山本總隊長從草案裡擡頭看了吟一眼,眼神裡看不出喜怒。
……
在吟的繼任典禮舉行之前,完整的中央四十六室先進行了一場審判。
這次的審判并非判決誰有罪,恰恰相反,最終的決議是洗脫冤屈者的罪名。
百年前在藍染實驗中被虛化的幾位死神,如今的假面軍團恢複了在瀞靈廷的合法身份。從此以後,他們可以自由選擇重新回到瀞靈廷,或者繼續留在現世生活。
為了得到這個結果,吟在會議開始之前用各種手段對其他四十六室施壓。
她在家族内部選出的四十六室是最聽話的一批傀儡,她用與遠山德宗商議颠覆護廷十三隊的通信證據威脅與遠山家關系密切的貴族,也保留了不少能确定幕後主使的刺殺證據。
自從吟這個本該被雙殛處死的“虛”活着走出地下會議室,針對她的刺殺就開始持續發生。那些當慣了赢家的貴族不可能咽下這口氣,他們在吟的武力威懾和證據威脅下不敢與吟正面交鋒,就開始使用各種手段幹擾吟。
可惜這群幾乎沒有實戰經驗的保守貴族對于頂層戰力的認知十分淺薄,連能分辨出靈威等級的人都不多,至于隊長級以上的水平更是全無概念,就像人仰望星空時根本分不清哪些星星更近。
由于刺殺行動一再失敗,他們隻能在吟面前繼續戴着笑臉面具迎合,然後竭盡全力在吟并不十分在意的方面找補自己被分走的權力。
于是,這群人眼看吟對于恢複假面軍團合法身份勢在必行,便極力要求審判當天假面全體成員到場。
吟知道他們在打施恩于人的算盤,但她并不覺得假面會感謝害他們流落現世多年的四十六室,即使現在的四十六室已經是被“翻新”過不止一次的。
不過隻要能減輕這群四十六室對決議的抗拒,吟也不吝在這種小事上從善如流。
審判當天,這群被從現世拽來的假面對于四十六室滔滔不絕的話語不假辭色,臉上沒有四十六室期待的感恩,隻有厭煩。
假面們礙于不想做屍魂界的反叛者沒有出言頂撞,隻是讓四十六室反複向百年前的受害者“挾恩圖報”的話語從左耳進右耳出。
四十六室們把貴族内鬥的各種手段、話術翻來覆去試了個遍,也沒得到他們預想中的感恩戴德,最後隻能放油鹽不進的假面們離開。
在整個過程中,吟始終坐在審判官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她還想長期控制中央四十六室取得自己想要的結果,不能每一次都像一開始那樣把事情做絕。她需要維護這個機構,這是她運行權力最便捷的渠道。
對于吟而言,讓愚蠢自滿、從不會換位思考的四十六室得到他們以為的甜棗——施恩于未來可能成為護廷十三隊高層的假面,不過是一件小事。
可對于這群在外流落百年的假面,他們想要回到原有的生活就必須放棄對中央四十六室這個罪魁禍首之一的報複,不得不忍受加害者自以為是的一聲聲“恩惠”。這對于他們來說從不會是一件小事。
吟突然對自己感到厭煩。
她必須做些什麼。
于是,吟獨自一人先行離開會議室,追着假面們走出建築,他們還沒走遠。
“該回去了吧?”猿柿日世裡急匆匆地催促着。
“難得過來一趟,就這樣直接回去嗎?”
“反正你們之後想來随時能來,今天還沒受夠嗎……”
日世裡看到走過來的吟,立刻止住話語,表情裡是不加掩飾的警惕和不信任。她想拉着同伴們快點離開,卻發現其他人都站在原處,甚至有幾個人和這個四十六室簡單打了招呼。
這個反常的現象讓日世裡仔細打量來人:她身穿四十六室的服裝,舉止符合貴族的禮儀,頭上卻戴着一個風格簡約得不像瀞靈廷貴族會用的發飾,但最重要的是她手上的虛洞——毫無顧及地露在外面。
日世裡想起這個人曾經去過他們在現世的基地,但……
“打擾了,各位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做向導。”
來不及思考同伴們對這個貴族态度格外好的原因,日世裡立刻否決她的話:“不需要,不管你們在打什麼算盤,都是在浪費時間!”
“别這麼激動。”日世裡沒想到身邊的平子不但阻攔自己,還轉頭回應了這個貴族的提議:“遠山小姐待會能幫我引薦一下嗎?我們進入屍魂界就被直接帶到這裡了,還沒去拜訪總隊長。”
“當然。”
“戰鬥中大家都太匆忙,還沒謝過遠山小姐的治療。”
聽到這句話,在平子提出“幫忙”時狠狠踩了他一腳的日世裡收回怒瞪平子的目光,有些詫異地看向這位遠山小姐。
在吟來到虛假空座町戰場時,日世裡傷勢最重完全失去意識,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全部被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用的貴族小姐治療過。
“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誰也沒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但比起吟第一次見假面軍團時緊張的氛圍,現在這種平和的氣氛已經說明一切。
“在出發之前,還請允許我代表中央四十六室為當年的輕率判決向你們緻以誠摯的道歉,今天的決議無論是用來彌補你們當年受到的不公正對待,還是此後被擾亂百年的人生都遠遠不夠。”
吟的道歉顯然出乎所有假面的意料,他們表情驚訝地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應對,最後還是平子用一種輕松的語氣開口:
“當年我們被判決時,遠山小姐還是在家裡玩泥巴的年紀吧?不管怎麼樣這也不是你應該擔負的。”
吟輕輕搖頭,她從不認為罪行和責任會随着上一代四十六室的死亡消失,傷害始終存在于受害者心中。而繼任者在接過位置的同時,若是隻撿走權力卻不承認責任,未免無恥了些。
更何況,對于今天假面們遭受的無妄之災,她始終問心有愧。
“我很抱歉沒有阻止今天在地下會議室發生的事,也沒有在當時,坐在中央四十六室審判官的位置上對你們說出剛剛的道歉。”
她為了對四十六室的長遠控制選擇在這件不影響她利益的“小事”上縱容了四十六室,這是一個不容狡辯的事實。
權力正在悄然改變她的行事風格,而她在一定程度上順應了這種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