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創造出的傀儡會在那落迦中挑選與自己相性适合的成員與之匹配,簽訂契約完成進化。它們各有各的形态和能力,唐文心的傀儡能力就是幽閉空間,不釋放的時候就是一朵桃花樣的紋身貼在她手臂上,很安靜。
唐文心暈乎乎的睜開眼睛,看着天花闆,疲憊道:“他隻記得自己名字,其他的記……”
門突然被推開,打斷唐文心的話。
一部成員火急火燎跑進來,還喘着氣兒,又是驚恐又是掩飾不住對某人的本能敬畏:“部長,醫務室關着的男人被蘭斯部長的愛寵叼走了!”
糟糕,這是等不及結果要自己來親自審了嗎?
項知羽立刻放下雙腿站起來:“從哪個方向離開了?”
“飛鲸左翼!”
…
十分鐘前。
在幽閉空間裡面消耗了多少時間司聿不清楚,但是當唐文心解除傀儡的時候,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漫天繁星鋪在空中,仿佛有一條銀河在臉上,觸手可及的樣子。
失去五感對司聿來說并不好受,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狀态,所以當他重新收獲五感時,他後背和額頭已經布滿一層細密汗水,像是在水中遊了一圈。
虛弱讓他臉色更顯蒼白,襯得眉眼的黑更加深厚。
他不好受,顯然使用傀儡的唐文心也不好受。
在司聿這裡她什麼有用消息都沒問出來,還耗費無數心神,離開房間的時候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色白的像死人,走路都扶着牆。
但她還是堅持的扒着門框,倔強的留下一句‘算你狠!’,然後被趕來的兩名成員光速擡走。
房間安靜下來,司聿擦了額頭汗水,強撐着的精神在無人的房間内終于瓦解。
饑餓和疲憊像是兩架絞肉機,狠狠碾壓他的身心和精神,然而越是疼痛,他越是清醒,甚至在心中将唐文心問過的問題再度複盤,反複審問自己。
他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失憶?
關上虛空獄的門是巧合還是意外?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
無數問題宛如炮彈一樣轟炸司聿神經,他撐着額頭,視線沒有焦距的落在被子上。
突然,房間大風四起,剛才被星月鋪滿銀光的房間突兀陷入黑暗。
司聿第一反應是唐文心又卷土重來,剝奪了他五感中的視感,然而他朝着風吹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根本不是唐文心回來了,而是窗外突然出現的不明物體完全擋住窗戶,一隻尖利巨大的白色爪子正勾着窗戶邊沿,緩緩打開。
下一秒,一隻巨大瞳孔宛如刻着鋒利劍刃的眼睛驟然出現在窗前,宛如晶瑩剔透的綠寶石,透着神秘又森冷的嚴肅悚然。
司聿面色不顯,然而呼吸都停了一拍,隐藏在被子中的手緊緊抓着床單,巨物帶來的壓迫讓他心率都有片刻時常,比他醒來看見獄鬼還要過于緊張深刻。
窗外眼睛鎖定司聿,眨了眨,确認無誤之後,爪子把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大打開,霎時間狂風□□。
然後它跟着縮小身體,扇着一雙還沒有司聿巴掌大的翅膀咻地一下飛進來,穩當又輕盈的落在司聿腿上,前腳直立,後腳蹲坐,仰着一顆圓滾滾腦袋沉默的看着司聿。
全程不過幾秒時間,讓司聿剛才還充滿壓迫感的巨獸眨眼變成了一隻長了雙迷你翅膀的小貓。
它通體漆黑肥圓,一看平時就吃的特别好才能這麼油光水滑肥嘟嘟,有一雙白色翅膀,和不同形狀瞳孔的碧綠色眼睛專注看着司聿。
重新被星月鋪滿銀光的房間森冷又詭異。
恰好此時端着晚餐的男人打開門,手摸到牆壁熟練打開燈,邊說着:“喂,新來的,趕緊吃晚……”
飯那個字在他看見黑貓的時候戛然而止,床上的一人一貓同時轉頭,朝他看去。
“……”
短短幾秒對視被無限拉長,男人差點一個沒手軟直接砸了手上托盤,哆哆嗦嗦的穩住平衡,它鬼使神差的把給司聿送的晚餐朝黑貓的方向一遞,恭敬道:“您……您吃晚飯嗎?”
這一瞬間,司聿覺得空氣和風都凝固了。
他唰的回過頭,電光火石之間男人幾乎沒有看清司聿的動作,眨眼之間就見剛才還在司聿腿上蹲坐着的黑貓已經被他拎住一邊翅膀提溜起來,一邊朝着窗外甩去,變成一顆流星瞬間消失在天際。
負責給司聿送飯的工作人員捂住臉扭曲尖叫,在餐盤落地的劈裡啪啦聲中他凄厲的仿佛在殺雞:“你的力氣為什麼這麼大!”
“……”
重點是這個嗎?
司聿醒來一腳踹開繭絲和獄鬼就發現自己力氣有點大這個特點,他根本沒有心情搭理還在尖叫的男人,迅速翻身下床關掉窗戶,仿佛這樣就能阻擋一切未知因素的不速之客。
然而事與願違,他才剛轉身,玻璃瞬間破裂,無數碎片劈裡啪啦在身後炸開,擦破司聿耳朵,刺痛他耳膜,司聿根本沒有來得及回頭,腰被抓握,不過瞬間已經把他撈出窗戶!
房間内的男人又是一聲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被抓了。
天旋地轉間,伴随着劇烈失重,司聿半邊身體落進黑貓大嘴,尖利牙齒卡着他的腰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司聿低頭,身下是看不清的萬家燈火。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從醒來開始,他就一直在空中。
呼呼風聲中,司聿并不指望對方給予他回答的提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左翼。”渾厚沉穩的男聲從喉嚨深處傳出,直達司聿耳膜,“蘭斯在那裡等你。”
蘭斯!
司聿對這個名字的混血男人印象極差,這個世界光怪陸離,一茬一茬的‘新鮮事物’讓他被迫快速适應所有不合理現象,包括眼前這艘根本估量不出多大的飛船,但是總有例外。
比如這個叫蘭斯的男人。
飛鲸右翼是一個巨大平台,司聿被輕柔放下,這才看清楚叼走自己的是一隻似貓似虎的大型動物,威嚴帥氣,一雙巨大的翅膀幾乎能把它整個身體遮住。
通體漆黑的身體,潔白無暇的翅膀,怎麼看都是那隻迷你小貓的放大版。
它對司聿沒有惡意,甚至還用鼻子頂了頂他的腰示意他站好,這才踩着貓步往主人身邊走去。
司聿穩住身體,視線跟随這隻古怪的大型貓科動物移動,它嘭地一聲變小,完全暴露出坐在桌邊優雅喝茶的蘭斯,扇着迷你翅膀往桌上一坐,兩隻黑乎乎的爪子捧着一杯熱茶,咕噜咕噜兩下喝了個精光。
這一次,它嗓音變成了尖細又毫不威嚴沉穩的小孩聲兒:“蘭斯,你的快遞到了!”
蘭斯嗯了一聲,往它杯子裡面放了顆糖:“辛苦了小白。”
順手摸了把它圓滾毛茸的腦袋,蘭斯頭也沒擡的說道:“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門是你關的,依然認為是我收拾了昨天的爛攤子。”
端着茶杯送至唇邊,他掀起眼簾,看向司聿的視線十分銳利,然而說出口的話又好似特别溫情的詢問:“你覺得我應該告訴他們嗎?”
這艘巨大的飛船航行在空中,被稱作左翼的這個地方沒有任何遮擋,稍有不慎就會滾落下去,然而司聿從落地開始就感覺不到任何可以吹倒他的風,甚至有人還在這處空曠的地方就着漫天星光優雅喝茶。
失去記憶會讓腦袋像是清洗過一樣,所以才剛出現的‘污點’總是記得特别清楚。
和蘭斯的對峙司聿還曆曆在目,他看了眼空出來的另一張椅子,毫不見外的拉開坐下,甚至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試圖用溫暖的液體來寬慰自己饑腸辘辘到絞在一起的腸胃。
大晚上的喝茶就算了,連茶點都不準備,司聿失望又難受的放下茶杯:“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現在倒是不嘴硬了。”蘭斯往後一靠,宛如紫羅蘭般的雙眼中帶着濃濃的審視。
司聿的适應能力很好,他看了眼盤腿坐在桌上的黑貓,鎮定道:“你把我帶回來不就是為了我身上這一點價值?很明顯,它對你們來說很有用,所以我建議你可以讓人重新給我送一份晚餐,這樣我可以短暫原諒你們審訊我這件事。”
小白喝茶的動作頓住。
太強了,是誰教他這麼說話的?
時間仿佛已經凝固,籠罩在這片區域的結界似乎有立馬打開的風險,這樣勢必會把眼前口出狂言的東方美人吹到空中轉上幾圈再垂直下墜,摔成肉泥!
司聿好像沒有感覺到危險,饑腸辘辘的痛苦讓他在死亡和飽餐一頓中選擇嘴變得更厲害:“還是說,貴組織已經窮到連第二頓晚餐都拿不出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