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太是了！

桌上，色澤鮮亮的牛肉煲飄出濃郁香味，時梓然的口水分泌得更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咽下，扭頭哼道：“完全不是！我要的是有一點點辣，但是看不出辣；有一點點鹹，但不能太過明顯的鹹；不能放糖，但是要有回甘；牛肉要切得夠大夠過瘾，但又不能太大噎着。這些要求，沒一點符合的！”

“哎？這還沒吃……”張媽說到半截住了嘴，小心翼翼地問，“也是，那我下去再給你做一份？”

時梓然扭過頭，克制自己不去看張媽臉上的皺紋，内心快被愧疚淹沒了。

張媽向來把他當子侄照顧，天天給他花式做好吃的。喂飽他這個大胃王需要花多少心力，時梓然還是知道的。

嗚嗚嗚，他真的不想連累張媽。

但他也是迫不得已。不然秦世川掃地出門，他就得破産了。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了了，他的心髒已經比生鐵疙瘩還冰冷。

時梓然穩住冷硬表情，坐了下來，“下不為例這次就勉強吃吃。”

“抱歉，我下次注意。”張媽垂頭喪氣地回了廚房。

時梓然壓下心底内疚，餘光瞟向對面。秦世川一直在對面打量着他，神色莫辨。

到底作成功了沒有啊？

他心裡打鼓，又瞥一眼，這次正對上秦大總裁雪亮的目光，心頭一跳，慌忙轉開了眼睛。

算了算了，少看少露陷。

他還是埋頭繼續作天作地吧，就不信對方忍得下去。

兩人開始吃飯。

秦世川吃飯向來規矩，斯斯文文，筷子一點不會磕碰到碗碟。

時梓然不想牽扯張媽，想來想去，隻能從秦世川身上開刀。

他猛地把筷子一砸，高聲指責道：“你吃飯太安靜了，影響我食欲。”

當然，他隻敢盯着秦世川脖子以下放狠話，沒敢直視對方眼睛。

秦世川手裡的筷子停了。

時梓然一面害怕秦世川大發雷霆，一面又期待着對方惱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高聲斥責他，讓他立刻收拾東西滾出去。

糾結不安之際，卻聽對方好脾氣道：“好，那我注意一下。”

時梓然：“？？”

不對，劇情不對！

不求直接進展到趕人出門，秦大總裁你好歹該拍拍桌子以示生氣啊？

在他目瞪口呆中，秦世川開始故意制造噪音。

“叮叮——”夾菜前，他會故意用筷子點點盤子；“铛铛铛——铛铛铛——”吃米飯也不用筷子夾了，直接用刨的，邊刨，筷子邊飛快地敲打碗壁；“吸溜——”就連喝湯時，也會故意發出吧唧嘴的聲音。

時梓然：“……”

難道是在做夢？有生之年竟能見到如此不顧禮儀的秦大總裁。

秦世川甚至還道：“不好意思，第一次動作比較笨拙，之後我會好好練習的。”

時梓然：“……”

但人設還是要保持的，時梓然高冷地點點頭，“嗯，後不為例。”

“嗯。”

秦世川繼續夾牛肉，肉都被筷子夾到半空了，才記起新流程，臉上稍微顯出些放空的呆滞來，頓了頓，輕輕将牛肉放回原處，用筷子敲敲碗壁，這才将那塊牛肉夾過來。

“……”

繃不住了！搞笑之餘，還有點可愛怎麼辦？

時梓然眼巴巴地欣賞對方呆呆的吃飯動作。如此肢體不協調的秦世川，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他看得目不轉睛，暫時收斂了作精行為。

而張媽在廚房裡觀察到這點，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往常文質彬彬的先生，為何如此不修邊幅？往常親切善良的夫人，為何如此吹毛求疵？

是不是中邪了，她要不要抽空去廟裡拜拜？

不管旁人想法如何，時梓然這頓飯到底是安安穩穩地吃了下去。

他津津有味地嚼着牛肉，不禁慶幸自己沒有絕食抗議。

張媽的做飯手藝堪比大廚，他是吃一頓少一頓了，每一口都得細細品味，千萬不能浪費。抱着這樣的遺憾，他把菜裡的蔥頭都揀來吃了。

秦世川因為要發出鍋碗瓢盆打擊聲，因此難得吃到了最後，和他同步放下筷子。

“吃飽了。”

時梓然懶懶地站起來，踢踢踏踏地剛往貓屋走去，及時頓住了腳步。

往常飯後，時梓然就得負責起秦柿子飲食起居。

但他現在都是小作精了，怎麼還能乖乖地給貓端水喂食、鏟屎鏟尿呢？

念頭一樁，他一扭頭就往樓上走去。

果然，秦大總裁的聲音很快從背後傳來，“你忘記陪秦世子了。”

時梓然頭也不回，撅着嘴冷哼道：“我再也不要養貓了。明明貓都跟你姓，憑什麼髒活累活我來幹，你自己養去吧！”

沒敢等秦大總裁的反應，他噔噔噔就上樓沖進房間，砰的一聲砸上了門。

樓下，秦世川冷冷目送他離開，若有所思。

張媽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先生，要不我去伺候小貓吧。”

“不用，我來。”

秦世川冷聲拒絕，擡腳走進了貓屋。

小貓原本一直在他腳邊纏來纏去，進門看見自己空空如也的糧碗，箭似的竄了過去，擡起隻小白爪按住糧碗，铛铛铛，有節奏地敲擊起來。

“你比我有節奏感。”

秦世川冷漠地贊了一句，學着時梓然往常模樣，給小貓添糧添水，然後蹲旁邊看小貓吃吃喝喝。

突然，就牽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