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好奇心使他又試探着聞了一下蒙在臉上的那件大衣,大衣上并沒有這股味道,所以可能不是洗衣液的香味。
那麼或許是……透過衣服散發出來的,更加私密的沐浴露的香氣。
他之所以聞到,是因為他現在正緊緊貼着梁雎宴。
幾秒後他聽到梁雎宴有些不确定的語氣:“程安昀?”
程安昀随便應了一聲。
見他沒暈過去梁雎宴放心了一些,他此時已經快走到車門邊上,程安昀悄悄将大衣拉開一條縫看到了梁雎宴的車,于是拉下大衣露出臉,看着梁雎宴說:“放我下來吧。”
梁雎宴看了他一眼,彎腰把他放到地上。
他拉開後座的車門讓程安昀坐進去,但沒把大衣從他身上拿走,隻是摸了摸口袋從裡面拿出了車鑰匙。
程安昀蓋着他的衣服,看着他坐到駕駛位發動引擎,車開出去幾米後他才遲鈍地意識到梁雎宴剛才似乎連車都沒鎖。
到醫院後程安昀也裹着梁雎宴的衣服,他坐在大廳裡看梁雎宴忙前忙後給他挂号,十幾分鐘後才終于紮上輸液針。
梁雎宴坐在他旁邊,語氣間帶着幾分歉意:“不好意思,沒怎麼來醫院看過病,不太清楚挂号流程。”
他如果生病要麼找私人醫生要麼直接走醫院的VIP通道,剛才他是求助了林言朔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
程安昀想起不久前梁雎宴那句“你不去看醫生我就要讓醫生來看你了”沉默了幾秒,最後隻是點點頭,嗓子疼不想說話。
梁雎宴也沒多說,兩人都沉默了片刻後程安昀開口:“林助理說你最近很忙,輸液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回去吧。”
“……”梁雎宴抿了抿唇,道,“沒關系,不差這一會兒。”
其實他并沒有很忙,那是林言朔給他找的借口。
聞言程安昀轉過頭來看他,剛才在護士站梁雎宴幫他要了個口罩,此刻他鼻梁以下都被藍色的口罩遮擋,隻留一對因為生病所以顯得有些冷淡的雙眼在外面。
梁雎宴的視線不自覺聚焦到他的左眼眼角,他這才發現程安昀眼角處有顆淚痣。
對視幾秒,程安昀問:“我能不能在你肩膀上靠一會兒?”
梁雎宴回過神來,點頭:“當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複,程安昀收回視線向他靠近,最後慢慢将頭靠在了梁雎宴的肩膀上。
輸液室裡有不少人,大家輸液的輸液看護的看護,沒人在意他們這邊。
程安昀閉上眼睛,良久後他才小聲開口:“我小時候有次生病,也是像這樣……”
他省略後半句話沒說出來,幾秒後重起了一個話題:“你的衣服我明天會送去洗了的,你如果在璟雲雅庭的話,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
梁雎宴沒問他剛戛然而止的那句話後半句是什麼,說:“不用這麼麻煩,我待會兒送你回去的時候你直接給我就好。”
程安昀小幅度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他那次生病是在五歲,他也是像今天這樣被人抱着來醫院的。
那時候程安昀的性格本就有些孤僻,病了身體不舒服更是寡言少語,所以福利院裡的阿姨們一開始并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
當時正是孩子們的午飯時間,那天是程願給他們盛飯。
她發現程安昀蔫蔫的,走路不穩,看起來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便在打飯的隊伍排到他之後上手摸了一把他的額頭,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溫度高到她都被吓到了。
程願顧不上給孩子們盛飯,把程安昀手裡的小飯盆拿走放到一旁,抱起他往外走,将盛飯的任務交給了其他阿姨。
程安昀就趴在她肩膀上閉着眼睛,乖乖的一聲不吭。到醫院聽說要輸液的時候他也沒有哭鬧,自己把手伸了出來。
醫生護士都誇他好乖,程願看着他已經燒得泛紅的小臉,有些不敢想他究竟是真的乖還是已經病到沒力氣哭鬧了。
那天她抱着程安昀在醫院輸了一下午的液,期間程安昀安安靜靜的一直在睡覺,偶爾醒一下,在确認他沒什麼不舒服後程願就會輕輕拍他的背,溫柔地和他說話哄他睡覺,沒幾分鐘他就又沉入夢鄉。
那是程安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媽媽”一詞。
而今天則是程安昀第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