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梁雎宴掀開被子上床躺在他旁邊,問,“她說什麼了?”
程安昀沒在他的表情裡看出一分不對勁,他張了張嘴,繼續道:“她說你一開始其實不是很想去留學。”
梁雎宴沒立刻回答,而是道:“我關燈了?”
程安昀嗯了一聲,随即梁雎宴伸手關掉了他那邊那盞床頭燈,屋内瞬間陷入黑暗。
然後他才回答:“沒有不想去,隻是那時候我還沒完全掌握德語,什麼都還沒準備好,我爸就急着把我送出去。”
程安昀一動不動地躺着,感受到旁邊梁雎宴向他靠近。
片刻後兩人的胳膊挨在一起,程安昀沒躲開,但也沒順勢牽住對方的手,而是問:“為什麼急着把你送出去?”
今晚梁雎宴意外地主動,他握住程安昀的手,輕輕摩挲着他的指骨,道:“因為德國留學畢業難度大,他不希望我太早畢業。”
或許有基因的原因在,當時年僅十幾歲的梁雎宴就在經商方面展露了天賦。雖然梁吉山清楚這是他的親兒子,是他所有财産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權利在握的感覺沒人不喜歡,當時梁雎宴已經跳級去讀大學了,畢業之後很快就能進家裡的公司。
他怕權利被分走,所以很早之前就告訴梁雎宴要他出國留學深造,還給他請了兩個德語老師一起教他學德語。
但學到一半梁吉山等不及了,直接把梁雎宴送出國了。
不過梁雎宴遠比他想象中優秀得多,隻用了六年時間就本碩博連讀順利畢業,回國的時候也才22歲。
至此梁吉山已經沒有理由不讓他接觸自家産業了,于是就随便給了他一個小經理的職位,讓他從頭開始,美其名曰要讓他經受磨砺。
三年後梁吉山積勞成疾查出肝癌,這麼大的公司又不能群龍無首,所以梁雎宴一舉從普通經理變成了百川臨時董事長。
做完手術之後梁吉山去國外呆了幾年養身體,距離太遠還有時差,再加上身體條件不允許,雖然他很不甘心,但也隻能把名下大部分股份轉讓給梁雎宴,這是他親自培養的繼承者。
梁雎宴剛出生的時候梁吉山就轉讓了集團15%的股份到他名下作為見面禮,加上後來梁吉山轉讓給他的股份和從其他股東手裡收購來的股份,梁雎宴總持股份69%,成為了真正擁有絕對話語權的集團掌權人。
聽完之後程安昀靜了半晌,梁雎宴完全沒有提起江衍。
梁雎宴也不見外了,直接表露自己的野心:“我爸手裡現在還有10%的股份,我計劃過兩年再讓他轉移8%到我名下,剩下的股份分紅夠他花了,再多他就又要不停地買房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程安昀問:“買什麼房?他又買房了?”
“沒,差一點。”梁雎宴告訴了他那個大師的事。
他們從海邊回來的第二天梁雎宴和那個大師見了一面,他用一張兩百萬的支票把對方打發了。
在梁雎宴在支票上寫下數字後大師的眼瞬間亮了,當着他的面果斷地把梁吉山所有聯系方式拉黑删除,然後揣着支票喜滋滋地走了。期間他們的交談總共不超過十句。
程安昀想起他表弟的事,問:“那你弟弟那邊呢?”
“不清楚,我最近沒問過。”梁雎宴學着程安昀的樣子,慢慢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縫間和他十指緊扣。
聽到這個回答程安昀莫名有些欣慰,道:“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梁雎宴嗯一聲:“這是你教給我的道理。”
“所以我現在困了。”程安昀說,“我要睡覺。”
聞言梁雎宴笑了笑:“好,你睡。”
話音剛落程安昀就把手抽了出來,梁雎宴愣了一下,但也隻有一瞬。他伸出胳膊想像之前那樣抱着程安昀睡,但在他的手碰到對方以前,程安昀已經翻了個身過去背對着他了。
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梁雎宴看到模糊的程安昀的身影。
他現在似乎又是蜷縮成一團的姿勢,之前梁雎宴心血來潮去網上查了一下,搜索結果說蜷縮着睡覺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可他明明記得程安昀已經很久都沒這樣蜷縮着睡了,前段時間每次早上去叫他起床他都是四肢舒展地躺着,當時注意到這點的時候梁雎宴還挺高興,他讓程安昀感覺到有安全感了。
其實梁雎宴很想問問程安昀怎麼了,但不知為何那些話有些說不出來,直白地表達對對方的關心這種事是有難度的,尤其是面對無意識築起心理高牆的人,更加困難。
要拆掉對方的牆,就要先把自己的牆砸碎。
而梁雎宴目前還沒有這個勇氣。
或許他隻是不想抱着睡呢?畢竟程安昀才剛說過,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再或許他隻是單純覺得縮成一團睡覺很舒服呢?
想到這裡梁雎宴收回了胳膊,輕聲道:“晚安。”
程安昀閉着眼睛,沒有回應。
第二天一早程安昀被定的鬧鐘吵醒,他迷迷糊糊伸手關閉鈴聲,翻身平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到梁雎宴也醒了。
“早。”
梁雎宴眼中滿是困倦,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剛睡醒的低啞,程安昀隻是嗯了一聲,直接起了床。
他洗漱到一半的時候梁雎宴也起床了,他站在浴室門口,問:“你幾點的車,需不需要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了。”程安昀刷着牙,含混不清地說,“我要先去趟公司和我經紀人她們會合,晚點再和她們一起去車站。”
梁雎宴看着他睡得有些炸毛的頭發,道:“那好,你吃早飯嗎?現在家裡就咱們兩個,我看着去給你做點東西。”
“不吃。”程安昀又拒絕了。
梁雎宴腳步一頓,他感覺程安昀有點不對勁。
他看着鏡子裡的程安昀,問:“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程安昀搖搖頭,随便扯了個借口:“昨晚睡得太晚,有點困。”
昨晚他們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梁雎宴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嘴,道:“抱歉,等到了目的地之後你好好休息,有機會我會去劇組找你的。”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隻是去看你,不是為了……”
“好。”程安昀出聲打斷他,又道,“我想吃面。”
聞言梁雎宴笑起來:“那我下去給你做。”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程安昀聽到他開關門的聲音,等外面徹底安靜下來後他擡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努力回想起那張合影上江衍的臉。
嗯,是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