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的兩人長身而立,江遠棋還似以往那般穿着,隻不過衣衫面料比以往好上許多。清綠色錦袍,頭發比之前長了不少,全部束成高高的馬尾,手提長劍,這長劍還是戚玄之專門為他選的,并賜名為九霄,望他持劍斬荊棘,破萬重,直上九霄。九霄劍鋒芒逼人,衆人亦紛紛讨論起這劍不亞于太叔劍,眼裡皆透露着羨慕的神情。而連钰自然也是佩劍在手,持着與他相伴已久的明月劍。那明月劍仿佛感受到了九霄劍的劍氣,濃濃的寒意撲面而來。兩人皆是冷眼相對,一眨眼功夫,便打了起來,兩把劍相碰撞的聲音難分勝負,讓人為其興奮不已。江遠棋周身皆散發着真氣,連钰心法不如江遠棋,秋水穎為他捏一把汗。衆人皆站了起來欣賞着這不相上下的對決。一會兒打到了左邊,一會兒打到了右邊,一會兒又飛在空中打鬥,衆人的腦袋随着他們的方向而動。隻見他們在空中僵持不下,江遠棋眼疾手快,兩手握劍擋連钰的劍的同時,抽出一隻手朝同樣雙手握劍抵擋的連钰的雙臂重重襲擊了兩下,連钰一個疼痛反應,雙手松動,明月劍垂直而落,連钰瞪大了眼睛,持劍之人,死也不能失劍,他欲去接住明月劍,又被江遠棋一個翻轉一腳踹了出去,在明月劍即将落地之時,江遠棋及時接住,并将明月劍遞給被踹倒在地的連钰。連钰看着江遠棋粲然一笑,與那陽光相互映照,心想這少年終是長成了少俠的模樣,令他心生敬佩,輸給他,他認。此刻的江遠棋意氣風發,潇灑恣意的模樣讓在場的人為之投去傾佩的目光。秋水穎覺得這才是江湖上傳言的江遠棋。顧牽機,祁溫與易茵茵皆是一臉的驕傲。胡三生邊打着嗝邊不停的給江遠棋鼓掌,一臉佩服的模樣。柳默心裡一陣悸動,眼神從未離開過江遠棋。而十斤心裡很是替江遠棋高興,但她仍然沒有任何心情。清羽看着她看着江遠棋的眼神,心裡生了一股酸味,且那風英好似也被江遠棋給迷惑。他倒上一碗酒猛喝,衆人的歡呼聲與他的悲涼形成強烈對比。連钰起身接過明月劍,道:“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連某注定不是江幫主的對手,佩服。”江遠棋沒了以前的吊兒郎當與桀骜不馴,客氣道:“承讓。”連钰笑了笑,打量着眼前的江遠棋,再想起以前的江遠棋,不過是半年的時間,變化如此之大。江遠棋再次偷偷瞄了一眼發着呆的十斤,心裡難受不已。強撐着感謝衆人的歡呼,秋水穎對他好好誇獎了一番,他亦是謙虛緻謝。待到所有武藝切磋完畢,已到了黃昏之際,衆人亦是一身的疲憊,秋水穎招呼着衆人進莊内共享晚宴。山莊内的大堂,一張長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那秀色可餐的菜肴,配上佳釀紅塵酒,疲憊的衆人滿眼放着光。與秋水穎一同落座,并再次舉杯祝賀秋水穎,場面甚是熱鬧。他們邊吃邊聊,忽而聊到了宋傲,秋水穎長歎一口氣,若不是自己邀他來此,便不會被那鬼厲主請去,她懊悔不已。胡三生道:“不如,嗝~,我們,嗝~,直接,嗝~,打,打過去。”一句話硬是生生逐字出口。“我贊同,秋莊主,咱們這些人肯定能從他們手中救下宋前輩。”昆山派方天霖道。秋水穎搖頭,她不願為救一人引起江湖風波,風波一起,便會有不少無辜之人喪命,那麼她的過錯便更大了。“不如這樣,我與胡副幫主,還有江幫主先去百鬼林探探,隻說去拜訪鬼厲主,各位覺得如何。”,方天霖提議道。“我同意,嗝~咱們,嗝~學一身本領不就是為了匡扶正義,鋤強扶弱嗎,我去,嗝~。”胡三生強忍着嗝意正義發言。“既如此,師父,連钰也去,助大家一臂之力。”,連钰被胡三生正義感染,下定決心道。“江幫主覺得呢?”,秋水穎問道。“胡副幫主說的在理,江遠棋深受啟發,我去。”,江遠棋堅定道。“既是救人,加我一個。”銅添道。“我也去。”大家的正義之心紛紛被點燃。隻有清羽冷言道:“秋莊主,既已這麼多人去救宋前輩,那宋前輩定會安然被救出。我們便不參與了,明日一早,清羽便帶着兩位師妹回豐侖觀,觀中還有許多事等着我們。”秋水穎與衆人皆理解,豐侖觀出了那麼大的事,他們理應回去重整。秋水穎不知怎麼安慰他,隻說道:“好,節哀。”“那我們明日便兵分三路,我等與連钰一路,胡副幫主等人與銅添少俠一路,江幫主等人一路,其他門派或可與秋莊主在秋月山莊等我們消息,若我們三日還未歸來,還請做好後援。”,方天霖道。“自然,你們盡管放心去,我定會安排好人接應你們。”,秋水穎回道。衆人達成一緻,再次舉杯暢飲。江遠棋已是醉意纏身,滿眼愁緒的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十斤,便跌跌撞撞的從晚宴中退了出來,隻身一人來到這秋月山莊後院,後院安靜的能聽見蟲鳴的聲音,他選了顆壯大的老樹,席地而坐,閉着眼靠在老樹上。寂靜的月光照在他愁苦萬千的身上,更顯悲傷。“醉成這樣,不回房休息。”顧牽機早已注意到他的情緒,在江遠棋默默離席時,便跟在他身後。江遠棋睜開那明亮的雙眸,擡頭望着顧牽機,苦笑了下。“牽機,我一直以為我們一同闖蕩江湖,遊曆四方,會過得如此潇灑,快意,自在,可就半年之久,死的死,傷的傷,我卻好像什麼都做不了,古叔因我而死,樊小二,我也沒護住,我把十斤交給虛彌道長,豐侖觀被屠殺,十斤好不容易尋得親人,可我卻沒能幫她留住,如今,連十斤,我也留不住。我好像一直在被什麼東西牽着走,怎麼都掙脫不開。”顧牽機蹲下身去,重重的捏着他的肩膀。“遠棋,你把這一切都歸咎于你的責任,所以你才會被牽着走。半年來,我看着一個意氣風發的江小爺變成一個心事重重的江遠棋,我很心疼。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路還長,我們都會陪着你一起往前走。”江遠棋心頭一暖,或許,這就是朋友的力量,總能在失意之時給予寬慰。“牽機,有一件事,也一直壓在我心裡,今日,我想問問。”顧牽機自然是知道他要問什麼,幹脆直接了當,明說道:“我知你想問的,牽機引,我這藍發就是因此來的,隻不過我爹及時将毒素壓制住了,所以一直未出現明顯的症狀,可我知道,終有一天會來的。遠棋,不必擔心我,活在當下,不問将來。”“就,真的沒有解藥嗎?”,江遠棋再次陷入悲傷。“無人可解。莫要與溫狗,茵茵說,我不想讓他們也為我擔心。”兩人的談心又讓彼此心裡釋懷了不少。晚宴也在不知不覺中結束,顧牽機将江遠棋扶回了房間。同樣愁苦萬般的十斤孤獨的趴在桌子上,直到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以為是江遠棋,内心期待不已,打開門發現是顧牽機,瞬間失落。顧牽機自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微笑道:“他喝醉了。”十斤“哦”了一聲。顧牽機背後的手裡拿着一壺酒,看着十斤興緻不高,拿着酒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偷偷留了一壺杏花酒,咱們邊喝邊聊。”十斤這才淺淺一笑,并讓他進來。“我猜那紅塵酒太烈,你與茵茵定是喝不習慣。”,顧牽機給她倒上一杯。“牽機,你,對茵茵,是何感覺?”顧牽機被她的問題給問呆住,反問道:“那你對遠棋是什麼感覺?”十斤不樂意的喝下手裡的一杯酒,“我問你呢。牽機,你是不是喜歡茵茵?”顧牽機剛下嘴的酒差點噴出來,脖子以上通紅。他來找十斤,是想确認十斤對江遠棋的心意,怎麼反倒問起他來了。十斤看着他的反應,滿意的笑了笑。“茵茵若是知道,定會開心好久。”顧牽機一時語塞,那心跳聲在這安靜的房間裡面,坐在他對面的十斤皆能聽的一清二楚。“提起她,就會心跳加速,不自覺想他,這就是喜歡嗎?牽機。”“那現在,你心裡想的是誰?”十斤不正面回複他的問題,而是舉起一杯酒與顧牽機碰杯。“你說得對,紅塵酒太烈,我與茵茵最喜歡江叔釀的杏花酒。”“你那次受傷,怪我,怪我沒能學成擎神醫的本領,讓遠棋不得不将你交給虛彌道長。遠棋幾乎日日去豐侖觀,可都被虛彌道長勸了回來,當時不知虛彌道長為何這麼做,後面才知道他應是早已發現了你的身份,不想讓别人發現你的身份,才強行将你留在豐侖觀,同時也不許任何人探望。”顧牽機歎氣自責。“牽機,不怪你,都過去了,就别想了。”“嗯,都過去了。你,也不要怨遠棋,他真的很在乎你。”他真的很在乎你——這一句話一直在十斤的腦子裡循環,心裡一陣酸楚一陣歡喜。若是以前,定會歡喜許久。一整晚,十斤翻來覆去睡不着,直到卯時,清羽與鳳英便來催促她。分離時刻,心裡萬般不舍,心口仿佛被一塊石頭給堵住,讓她難受不已,她默默擦着眼淚。無精打采地跟着清羽與鳳英出莊去,秋月山莊外面茫茫一片,秋水穎安排的兩匹馬在莊外等着他們。十斤望着秋月山莊門口,等待着什麼,清羽與鳳英皆上馬。“十斤師妹,走吧,師父還在觀中等着我們。”,清羽再次催促道。十斤邊走邊回頭,正當她下定決心上馬之際,江遠棋等人皆出現在秋月山莊門口。十斤心裡的天枰已歪,清羽伸着手,極力勸道:“十斤,師父,在等我們呢,跟師兄回去。”十斤緩緩伸出手,清羽一把抓住,十斤感受到清羽的力道,越來越緊,生怕她反悔。兩人眼神對視,十斤滿眼疑惑,清羽眼神堅定。“清羽師兄,十斤日後定回觀裡,跪在師父,各位師叔師伯,師兄師姐的靈位前謝罪。可現在,十斤想陪他們走完百鬼林。”清羽一臉不可置信,“那百鬼林是什麼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幫不了他們什麼,聽師兄話,與師兄回去。”清羽欲強行拉她上馬,她掙紮道:“清羽師兄一向溫和,從來不會強求十斤的。”清羽的占有欲在此刻達到頂峰,他讨厭江遠棋,亦恨自己留不住十斤。“師兄,住手。”,鳳英小聲勸道。清羽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收回可怕的占有欲,溫和失望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