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江夫人尚且如此,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磋磨。民間上不得台面的磋磨人的法子數不勝數,若是被這毒婦盡數施加到身上,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一想到這一點,縱常年混迹宮闱的楊茂,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江朝朝:難怪她看起來這麼瘦弱,又纏綿病榻。這麼多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和磋磨。
上官清霜也頻頻望向她,眸子裡的憐惜更是呼之欲出。
上一世,她與上官清霜的接觸着實不多。但她知道,上官清霜是汴京城有名的清冷系美人。可現在,那個傳聞中的清冷無比的美人,正用看小可憐的目光看向她。
隻一眼,江朝朝便把視線從上官清霜臉上挪開了。莫名的,對上她的眼神,江朝朝感到羞愧。
最重要的一點,江朝朝卻不想躲在别人身後,尤其是浣珠身後。
上輩子,她已經因為她丢了性命。這一回,她想讓浣珠好好的。
更何況,房間裡這麼多人,是絕對不會讓孫芳菲沖到她面前來的。
看着孫氏發瘋,江朝朝的心裡其實很平靜。
平靜之餘,心裡又浮出一抹對上官清霜和楊茂的愧疚、感激等好幾種複雜情緒堆積在一起的異樣感情。
今天這件事情,鬧到現在,她的确是利用了這兩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有這兩人恰好上門,她或許不會這麼橫沖直撞,而是選擇一個比較和緩的方式解決和孫氏的矛盾。
但唯一能保證的一點就是,無論選擇什麼樣的方式,她一定不會把褚羨的令牌交褚去。
可事情做都做了,說出口的話也不能再收回來,而且她也不後悔。
故而,就算是愧疚,她也要保證這件事情能如願進行下去。最好她和浣珠今天就能從江家搬離出去。
所以,她不能表現得太過平靜,更不能時時躲在人後。
江朝朝捏了下令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掀開被子,光腳踩在地闆上,越過浣珠,往前走了幾步。
路過上官清霜和楊茂時,她分别朝兩人點頭示意。随後,她越過兩人,站到了最前面。
浣珠跟在她身後,看着她光潔圓潤的雙腳,皺了皺眉,視線在孫氏和床邊的鞋子來回掃了兩眼,最後挪着小步,來到上官清霜面前,低語:“上官大夫,麻煩你幫我看顧一下我家小姐,我去幫她拿鞋子。”
說完,她又把視線落在仍在發瘋的孫氏身上。
她想說如果孫氏真的沖過來,就讓上官大夫拉着她家小姐躲避一番,可又擔心自己這話一說出口,會給自家小姐招來更大的麻煩。
難以言語之際,上官清霜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動說:“你且安心去吧。病人最是受不得涼。我尚且會幾分拳腳,斷不會讓不相幹的人來近你家小姐的身。”
浣珠朝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小跑着回到床邊。之前的鞋襪已經髒了,她便從箱籠裡翻了套幹淨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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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宗文,你松開我。”
“我就知道,你們姓江的才是一家人。我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孫氏瘋喊着,拍打着。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江宗文的臉上都被撓一片血痕。
楊茂看着,越發心驚。
他無法想象,如果江宗文沒有攔住她,如果今日他和上官清霜不曾來到江府,這頓撓打怕是會落到江朝朝身上。
片刻,浣珠拎着那套幹淨的鞋襪來到了江朝朝面前。楊茂也即可将一旁的矮凳搬了過來,說:“小姐尚在病中,還是先将鞋襪穿好在說吧。”
浣珠聞言,連聲說了句:“是啊,小姐,這位大人說的對。”
江朝朝朝楊茂低聲道了句謝,楊茂恭順退後兩步,背過身去,将一旁的錦帳放下,遮住了外面人的目光。
他站在帳外,周身的氣勢再也遮掩不住。
江宗文心中惶惶,卻如何也避不開楊茂的視線。偏生孫芳菲還是個不安穩的,鬧個沒完。
忍無可忍,江宗文一把将孫氏推開,甩到地上,怒斥:“你鬧夠了沒有?”
她究竟知不知道,今日的這番作為,足以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什麼官老爺官太太,從此更是癡心妄想。
兩人是少年夫妻,一路攜手走到今日,也算是經曆了一些風雨。自成婚以來,江宗文雖說不上對她百依百順,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
不耐,生氣,又夾雜着些許她看不懂的惶恐。
孫氏匐倒在地,看着面前這個有點陌生的丈夫,終于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