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才和江朝朝見了一面,她在城門口的‘大膽發言’,他更是瞞得死死的,誰都沒有告訴。
褚羨感到莫名,卻也隻是一瞬。
步履行進間,繁甯殿的正門近在眼前。
褚羨并不打算随着上官清霜進去,距離繁甯殿不到十步的距離,他頓下腳步,說:“上官典簿,我就行到這裡了。”
說話間,他把東西遞到上官清霜手上,正準備離開,耳畔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兩人交接東西的動作一頓,不約而同朝着腳步漸近的方向望去。
人未到,聲先至。浣珠清脆且欣喜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小姐,晚膳你就沒怎麼吃,待會兒的熱鍋子你可要多用一些。你病的這些時日,消瘦了不少,我看着都心疼呢。”
江朝朝無奈:“好了,這已經是你說的第三遍了。我曉得了,會多用一些的。”
腳步越來越近,聲音也越發清晰。
上官清霜和主仆二人都打過交道,聽出來人分别是誰,面上一喜。而褚羨,他雖然隻和江朝朝打過一次交道,但對她的聲音還是很熟悉的。更何況,繁甯殿裡,能被尊為小姐的人,除了江朝朝,斷不可能再有旁人。
是以,他心裡很清楚,款步走來的人是誰。
他微微垂眸,回味起方才江朝朝開口,他認出她聲音的一瞬間,身體忽然生出的異樣反應
那一刻,他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攥住,他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緊迫。
很久以後,他從江朝朝愛看的話本子上無意間看到‘怦然心動’這四個字,恍然回憶起這個畫面,才頓悟。
夜色漸深,浣珠提着一盞燈走在江朝朝前面。一隻腳才踏出殿門,餘光瞥見門口不遠處的兩道身影,她下意識望去,一眼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那的兩人。
浣珠呆愣片刻,腦袋像是生鏽了一般,剛剛邁出去的那條腿又撤了回去,神秘且興奮地伏在江朝朝的耳畔低語。
“小姐,上官典簿和褚...褚中郎來了。”
在此之前,浣珠說話從來都不結巴。
可能是這幾天,她從她家小姐口中聽了太多次的褚羨的名字以及各種大膽的發言,猛地看到褚羨,她竟然有點心虛,連話都有點說不利索。
江朝朝想過,依着褚羨如今的職位,有朝一日會在宮裡遇見他,卻沒想過會這麼快。畢竟,上次皇舅邀他一起來繁甯殿看望她,他都臨陣脫逃呢。
江朝朝很快回神,三步并作兩步,越過門檻,腳步輕快地朝着兩人跑來。速度之快,連渙珠都追不上。
“上官姐姐,驚鴻——哥哥,你們怎麼來了?”她問。
上官清霜擡了下拎着包裹的手,說:“我有點擔心你的身體,來的路上,順便給你買了些現下京中時興玩意兒和吃食。”
她知道,江朝朝心儀于褚羨,又擔心她會誤會,解釋道:“東西有點多,我一個人拎着有點費勁,還好在宮門口遇到中郎将,一聽我要來繁甯殿,就主動幫我拎過來了。”
全程,褚羨一言未發。
但視線也沒有從江朝朝身上挪開。她臉上的笑意未減,神采飛揚,看起來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舊人的女兒,讓他下意識從她臉上尋找和她父親相似的特征。
原本,他是打算開口說話的。
可她的那聲‘驚鴻哥哥’,讓他喉腔一滞。
可看着她的笑顔,他又說不出敗興的話。
畢竟兩人才第二次見面,況且她還是準備去吃夜宵的路上,他不想敗了她的興緻。
幹脆保持沉默。
上官清霜說完那話之後,江朝朝的視線就從她手上的那些東西上轉移到了褚羨的身上。
江朝朝又言:“謝謝上官姐姐挂懷,也謝謝驚鴻哥哥幫忙送過來。”
褚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颔首。
此時,無論是褚羨還是江朝朝,大半、甚至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身上,也就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浣珠和上官清霜已經對上了視線。
浣珠最先反應過來,把手上的燈籠塞到了江朝朝手裡,“小姐,上官大夫拿的東西太多了,我先幫她把東西提進去。你不是餓了嗎?你先去曳風亭用膳吧,胡廚娘應該已經把熱鍋子弄好了,我好像都聞到香味了。”
上官清霜聞言,極其有默契地把東西分了一半到浣珠手上。
不等江朝朝反應,就和浣珠并排往繁甯殿内走。途經候在江朝朝身後的幾個宮女,渙珠沖她們使了個顔色,将她們支得遠遠的。
頃刻,殿外就隻剩下江朝朝和褚羨二人。
江朝朝側身,看着她們火速逃離現場的模樣,喃喃:“可我還不知道曳風亭在哪啊?”
話落,江朝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浣珠和上官清霜此舉,是為了給她和褚羨營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她看向褚羨,摸了摸扁平的小腹,道:“驚鴻哥哥,你知道曳風亭在哪嗎?我真的有點餓了。”
褚羨滾了滾喉結,眸色在昏暗的夜色中更顯幽深。自看到他,她隻跟他說了三句話。每句話都不忘帶一句‘驚鴻哥哥’。
莫非,她真的想讓他當哥哥不成?
當然,此情此景,完全不适合開口議論輩分。
還是讓她先填飽肚子要緊。
他強行讓自己忽略掉那句稱呼,“走吧,我帶你去。”